这婆子见这少年居然这时候也知道羞耻,欲待说教几句,另一个拉了她,说道:“由他吧。”那婆子呸了一口,两人一同出了门去。
屋里只剩了方墨与那美貌少年,那少年心中惶恐害怕,看了方墨一眼,见他面上哪里还有先前的慌色?已是风平浪静在宽衣解带了。遂心中暗叹一口气,这时节了还能指望什么?也只盼着留一条贱命在罢,也默默松解衣裤。脱了一半时,他抬起头来,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猛地一下捂住自己嘴巴,唯恐自己尖叫出声。
他看见——面前那灰衣少年已经脱了外褂与棉衫,露出两条光溜溜雪白胳膊,白鹅般细长的颈脖下胸前裹着一圈厚厚的亵布,只要不是一个瞎子此时一定知道那亵布下到底遮的是什么?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同等年岁的妹妹。
方墨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转过身去。”那少年连忙转过身去,听到身后水声响起,脸上不由得起了一团燥热,低低说道:“原来,原来你是一个姑娘。”
方墨边擦自己身子,边“嗯”了一声。那少年又说道:“你怎地一个人到这里了?”方墨说道:“我找人。”
那少年问道:“你找谁?”方墨胡乱擦洗完毕,套上案塌上搁放的衣衫,一边回答说:“我找我娘。”又问道:“你是这附近的人吗?怎么被他们抓住的?”那少年想了一阵,说道:“我家在肃北城里,在虞山中有一处田庄,这些天城中不太平,我们就搬到田庄里,原想这战事一了就回城的,谁知道前天夜里北狄人就闯进来了……”
方墨听他话语越发低沉下去,料想后面必不是什么好事。果然,那少年又低声说道:“我爹娘都死了,我还有一个妹妹,也不知道被抓到哪里去了。”方墨手一顿,听那少年低声说:“我妹妹跟你差不多年岁。”
方墨已经套好衣衫了,说道:“该你了,动作快些。”那少年这才转过头来,偷看了方墨一眼,见她果然衣装齐整站在对面了,这才敢抬头细看,面前的人穿了一身浅色儒衫,一张小脸果然是如女子一般白皙细腻,眉眼似画,明明就是一个年稚貌美的小姑娘,只周身有股凛然气势,让人不敢近视,方才错觉是一名少年。
他见方墨转过身去,这才磨磨蹭蹭开始擦洗换衣,一边问方墨:“你母亲多大年纪?怎么走散的?”方墨盯着那帐帘看,这里头起了一层水气,视线便有些模糊了。那少年见方墨不吭声,料想她心中必是不好受,也不再问话,很快换洗完毕。那两婆子带着两人往那华盖车厢走去。一路上,那少年忍了半天,还是瞅了空隙,低声对方墨说:“你母亲必不是在这里的,一会你寻了机会,就赶紧离开这里吧。”他见方墨是个女子,又与自己妹妹一般年岁,早去先前的害怕,忍不住想帮她一回。
方墨回头冲他一笑,低声说道:“你一会紧跟着我,别走丢了,遇了任何事,也都不要慌张。”那少年诧异抬头看她,面前明明还是一张满是稚气的小脸,此时偏生布满神采,黑深眸子沉静似水,仿佛眼前这一切困境在她眼中不过是她翻手与否的问题。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