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与苏瑾娘翻了墙,自家后院已倒,熊熊大火变成了零星的火点。苏瑾娘让女儿抱了聂云旭靠火堆而坐,赶紧上前院找出自家熬药的炉子,借了火星,烧上热水。两人就着未熄的火苗,将冻僵了的孩子上上下下擦洗一番,穿了衣服,用烘热的被子裹住了。
两人忙了半柱香的功夫,那孩子终于哆哆嗦嗦哭出声来,“娘……,旭儿听话,不出声旭儿不怕冷的……”
苏瑾娘见孩子哭出声来,连忙又灌了一碗热的生姜水,见那孩子仍是神智不清,只顾哭哭啼啼叫娘,心中悲戚无比,紧紧抱住孩子,轻声哄慰,不多时那孩子终是累极了,抽抽泣泣睡了。
孩子累了,睡的很深,猫一样的蜷在怀里,微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院中大火已熄,烟渺渺而散,许多熟悉的都看不见了,天渐渐亮了,却更加阴沉,滚滚黑云在头顶上翻滚着,远处群山寂静,一片白茫茫的。
苏瑾娘心中悲戚而又茫然,她不怎样告诉孩子他的家和他的母亲全没有了的事实,不接下来该做才好,这个世界坍塌的太过突然了,她完全失去了辨别的能力。
有一双小手落在她肩膀上,苏瑾娘回头看,女儿方墨小小的身子站在身边,小脸宁静而又安详,眼睛明亮而又安静,苏瑾娘突然生出些许勇气来。方墨说娘,咱们进屋去吧。”
苏瑾回握了女儿的小手,那小小手心的温暖直沁她的心里,她点了点头,抱了聂云旭,牵了方墨进了屋。
进到药铺的次间,将睡沉的孩子搁在靠墙的榻上,才安置好,大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苏瑾娘抬起苍白的脸,与女儿相视一眼,见她面色沉静,幽黑深寂的眸子看不见一丝慌乱,她心中莫名安静下来,低声对女儿墨儿,娘看看,你就与旭儿就呆在这里,莫要出来了。”
方墨低声说道娘,你先从门缝看看,若是认识的,再开门不迟。”
“娘。”苏瑾低声说,轻手轻脚凑近大门。门外那人在边捶门边叫,“老方,方掌柜,方掌柜的,开开门。”苏瑾娘立时听出来人是谁,赶紧开了门。
一黑壮汉子背上背了一个人,慌里慌张进来,苏瑾娘连忙将踢歪的诊塌摆正放好,帮忙将李进背上那人安置在榻上。
方墨听见人进了门,抽出袖子里金簪子,在次间的门帘后向外面张望。诊板上躺了一位老妇人,约莫五十来岁,头发花白,胸前有一大滩血渍。随行男子二十五六岁,面容黝黑,身形魁梧壮实,正是药铺的常客李进,与父亲方大福私交甚好,那老妇人是他的母亲的周氏,也是常来方家药铺的。
方墨见是熟人,悄然将簪子往袖子里塞了塞。
周氏躺在诊塌上,花白的头发散乱披着,闭着眼睛,看不见进气,胸前是一大滩血渍。李进右额上有血,右手的袖子只剩下半截,裸露出来的臂膀上被砍了一刀,血肉翻着。他大口喘气,问道嫂子,方掌柜不在吗不跳字。
“我爹出门收药,还没有。”方墨说着。
李进一拳打在门框上,急的转了一圈,说道嫂子,你,你能不能救救我娘?”
看着李进焦急期盼的神情,苏瑾娘欲言又止,蹲下身子,撕开周氏胸前的衣服,一道刀伤从周氏的右肩横划左乳,血肉翻着,肋骨可见。苏瑾娘顿时手脚发软,她很少见血,如这般骇人的伤口更是从没有见过,寻常时候,她只帮着自家当家的煎煎药做丸子,哪里处理过这种情况?抬眼看,李进正期盼地看着她,她一时也说不出狠心的话来。一转头又看见女儿方墨在一边,那小身形让她突地生出期望来,她这女儿聪明机智远胜同年女儿许多,常有惊人之举,许多时候比她爹还要顶事。
“方墨,你快看看。”苏瑾娘连忙说道。
李进心中着急,见苏瑾娘居然给九十岁的女儿方墨让了位置,他想说,却也说不出话来。这种情况,他更是不如何下手了。但见那孩子从容不迫上前,伸出细白的小手把了脉,又拔了拔周氏的眼皮子看了看,低声叫周奶奶。”
周氏半睁了眼看了一眼,答应一声,“嗯。”
李进忍不住心喜,他他娘还有气,却不知原来也醒着。方墨眉眼沉静,低声吩咐苏瑾娘烧酒备布,又在周氏耳边低声说周奶奶,您可要忍住了。”
周氏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方墨剪开周氏的衣服,沾了酒洗那翻开的肉,周氏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
李进连忙抓了母亲的手,叫了一声,“娘。”他见方墨不仅不胆怯,而且行事沉稳老辣,早去了先前的狐疑。方墨用酒冲了伤口,又不知从哪来拿出跟细白的线,在口子最深处,如缝衣服般缝了几针,洒了些药粉子,又紧紧捆了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