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挣脱那团生命凝胶的时候,老匡感到了一股莫大的拉力,似乎那团凝胶不愿意他离开,要活生生地留下他的一部分能量、一部分意识、一部分生命、一部分灵魂。进入生之寅塔后能否再出来全凭自己的能力,此时损失一分能量,出来的可能性便小一分。可是老匡现在没有选择,他心里清楚,再迟得片刻、待生命凝胶完全成形,自己就再也不能脱离身体的桎梏、进入生之寅塔拯救赛普洛斯了。无奈之下,老匡舍弃了已经和凝胶水乳交融的那一部分灵魂,忍受着灵魂撕裂的痛苦,笔直冲进了生之寅塔。
果然是牢笼!进塔的瞬间,老匡感到一阵恍惚,随即就发现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隔断了。不单无法感受到现实世界,连塔外的游戏世界也无法感受!老匡心中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先通知韩扬一声小心天凯武,可是如果耽误了那一瞬间,自己还能否脱离身体进入塔内就是未知数了。
也许,不是那团能够容纳生命的凝胶不愿意自己离开,而是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有些不愿意离开凝胶吧?
老匡没有去多想,踌躇和犹豫的灵魂已经留在了塔外,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就不再后悔。
洁白,四周都是洁白的光芒,无边无际,一望无垠。刹那间,老匡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在这一片洁白但并不刺目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参照物,不要说分清东南西北了,就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老匡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这么一个鬼地方,上哪儿去找赛普洛斯?赛普洛斯在这里吗?为什么和赛普洛斯的心灵契约依然不见踪影?
一个人孤单地待在陌生的地方。总是会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老匡也不例外。他尝试着移动,却发现是白费力气。在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参照物的地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动,也许自己还呆在原地。也许自己正在用冲入塔内时的高速飞行着,这些,全都无法知晓。
我在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任何的行为都得不到外界的反馈,老匡心中充满了迷茫。
在这片无垠的所在,任何行为都显得毫无意义,任何事物的存在与消亡都没有区别。
我是清醒着?还是在昏迷中?我活着?或是死了?我存在?抑或已经消亡?
白色,只有白色,充盈得触手可及。又空虚得一无所有。
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一秒?一分?一天?还是一年?在这片没有方向感的空间里,时间似乎也不存在了。
时间是永恒的,空间是永恒的,老匡的神智不知不觉地涣散,似乎自己最终也要融入这一片永恒的白色之中。
老匡并不知道,他所接触的洁白就是生之寅塔中最纯正的生命能量。这些生命能量不属于任何生物,也没有任何自我的意识,它们只遵循生命的本能——吞噬和成长。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可是海真的如此博大吗?它真的能容下胸怀中的悖异?
非因百川不欲于海中作浪,实是百川入海之后。便化作了海的一部分,再也不能以川流自居。
滚滚长江东逝水,奔流到海不复还。
肥猫已乘高温去。此地空无高温炉。
爆炸过后,铁石基地变得一片狼藉。高温炉消失无踪,只有地上一个黑漆漆的大坑证明它曾经存在;周围的十二座炼钢炉受到爆炸波及,歪的歪倒的倒,没有一座完好;铁矿石、半熔又凝结的钢锭、骷髅的残骸洒落满地,连一里地外的矿山入口都被震塌了好几处。
除了一泓不幸遇难,牧场成员没有死亡,但是骷髅的损失很严重。高温炉顶的十名骷髅战士尸骨无存,连灵魂石都没剩下。运送金币的普通骷髅也挂了十余个。其余个个缺胳膊少腿,纷纷利用混沌之力慢慢拼凑残缺的骨骸。那些被生之寅塔杀伤的骷髅反而因祸得福。它们的身体在爆炸瞬间倒地,基本没有受到损害。生之寅塔停止作用后,它们又完好无损地站起来继续苦工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