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也没吃下多少东西,嘴巴上都有些干裂起壳,崔乐蓉和萧易只能熬了米汤,小心翼翼地喂给了人,直到那第五天的时候,这人的高热才算是褪了,醒来的时候神智也有了几分的清醒,这也让崔乐蓉和萧易两个人松了一口气,就怕这人要是没熬过去到时候还真是不好交道的,刘言东哪里不好交道也就算了,村子也不好交道,你想突然之间家里头闹出了一个死人来,他们要怎么和人交代的?
“这是?”那人开口想问,但一张口那声音就和破风箱似的沙哑。
“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和阿蓉都不知道要咋办了,你这不醒药也喂不下去东西也喂不下去的、”萧易听着人那沙哑的声音也没说个啥,对于他来说这人醒了那就是一个大好事儿了,“我们这儿是杨树村,一个小地方,是刘家少爷把你送来的,就是那相爷家的公子。你都昏昏沉沉好几天了。”
那人听到萧易这么说的时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记忆起了似乎是瞧见过这人一回的,听到是刘言东把他交托给这一家子的时候,他心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刘言东不是个莽撞的人,既是把他交托给了眼前这一家子那肯定也是有他的原因的,再来,他也觉得在这种乡下小地方也是有好处的,刘言东也不可能一直都留在他的身边。
“我给先你喂点水,一会给你端点粥来,你刚醒来,伤口也还没有好,就算是要给你做点好吃的你也一下子吃不下去。”萧易这么说着就出了门,也不管人同意还是不同意的。
他躺在床上,也没动弹,他知道自己的伤是有多重,这一次也算的上是死里逃生了,自然更是惜命一些。
因为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现在家里头基本上就一直温着热水,就连小炉子上也都是一直热着粥,就想着这人什么时候醒来了也能够吃点热乎的。
他能听到院子里头的说话声,那对话是一男一女,声音放的颇轻,那男子的声音就是刚刚在他这个屋子里头的那个男子的声音,而另外一个,他猜是他的媳妇吧?
“已经醒来了,我去给他弄点水喝,刚醒来定是口渴的。一会再给他喂点粥。”萧易也是和崔乐蓉说了人已经醒来了这事儿,在萧易看来,这人醒来了那可就是一件让他能放松下来的大好事儿了,人醒了,那养好伤的日子也就快了,等到养好伤了他就能离开了,那他也不用成天担忧这个担忧那个的了,最重要的是他就能不在屋子里头打地铺而是能回到自己屋子里头去睡床了,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足够让萧易觉得心情好的了。
“恩,也成的,先给吃点东西。等晚点的时候我再给他把个脉,等晚点的时候再给他熬药。”崔乐蓉也觉得这些天他们两个人还真是不容易的,也觉得这人命大的很,她也在想着,要不弄个青霉素这种消炎的药出来?但一想到现在也没有注射器一类的也觉得头疼,胺磺这种消炎的东西虽说能够从红色的染料里头提取,但也不知道有没有百多浪息,要是有成套的化学工具,提取这种对于崔乐蓉来说那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可偏偏现在是在古代,要想做到这种事情也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崔乐蓉也是打算试试看,这样真的要是受了那个男人一样严重的伤的时候也能够救命。
他听着那两人之间的对话,嘴角微微勾了一勾,倒觉得刘言东这人这一次的眼光倒也是没有看错,这夫妻二人看起来这些日子对于自己也算的上十分的尽心尽力了。
萧易端了一小碗温水过来,那温水里头加了盐和糖,那滋味其实并不怎么样,但听自家媳妇说在这样的味道更接近人体能够吸收的,所以也没说啥的,反正最后喝进肚子里头去的人也不是他。
萧易也不让人起来,只是扶着他略微半靠着床头,这人背后还有伤口,所以在他的背后也给垫了柔软的垫子。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还是有些疼,可这疼却实实在在地提醒着他现在还活着这个事实,而他也希望这这些疼痛能够提醒着自己保持清醒。
萧易喂了人一小碗水,他也是一口不剩地喝下了,几天没有怎么进食的他如今干渴的很,嘴巴里面也寡淡的厉害,那一小碗水下了肚子之后这才算是缓过劲儿来了,回味起来的时候也能够回味到那味道里头有点咸也有淡淡的甜。
萧易喂完了水,又给端了一碗粥过来,粥已经煮得很浓稠,但也不是稠的完全没有半点水的,粥里头还混着点点金黄色的,他看了好几眼。
“我看你这两天吃东西只怕会嘴巴里面没啥味道,我给你粥里面放了点咸蛋黄。”萧易说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几分笑,“我媳妇做的咸鸭蛋,腌了好些天了,蛋黄里头都出油了可香了。就着粥也好就着馒头吃都特别有胃口。”
萧易说着摇了一勺的粥递到了人的嘴边,那态度算不得太殷勤,他也没说什么,张口把那一勺粥吃下去了之后也吃到了那蛋黄,略微有一点点的咸香味,就着粥吃的时候也是特别的入口。
那一碗粥对于他来说也不够填肚子的,但萧易喂完了之后也就不喂了,“你刚醒,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一下子吃太多了容易胃疼。咱们慢慢来,等再过半个时辰的时候,我再给你喂点。”
“多谢。”
“没事儿,既然答应了刘家少爷要照应你就不能放着你不管的,我叫萧易,你叫我萧易也成,叫我阿易也成,你身上的伤是我媳妇治的,我媳妇姓崔。”萧易道。
他微微颔首,也算是对这一户人家有了一些个认识,倒是简简单单的人口。他想了一想之后道:“我姓陆,单名一个逍。”
“哦。”萧易点了点头,也算是知道了眼前这人的名字,要不然他还得一口一个那个人称呼。
“这些天你就放心在我们这里养伤,你怎么伤以前是干啥的我们都不管,我们这里就是一个小村子,人都简单的很,这几天怕你还起不来身,等到你能起身的时候,你这尽量的也别往外头走,我们村子上的人都不知道我家多了一个人,你要是出去了那肯定会有不少人问的,我们也不好交代。”
萧易忍不住叮嘱道,现在人醒了,那代表着伤势也就会一天好过一天了,到时候能起床了他就怕人往外头走,那到时候可就给他们家拉了麻烦来了,村子上的人那肯定是要问的。
“刘家少爷说会来接你走的,什么时候会来也没和我们说。这事儿我先和你说一声。”萧易想了一想又道,“我们和刘家少爷也不是很熟,一般都是他来,我们也没去找过人。”
陆逍听到萧易这话一说就知道这个人的意思就是让他到时候别逮着人就问这些事儿,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像是这样普通的人家能够现在手留着他在这里养伤就已是一件十分不错的事情了,这也代表着他不能给人惹来太多的麻烦。
“我晓得,等我伤养好的了,就算刘言东不来接我,我也是会走的。这一次也是多谢你们了。”陆逍客气道,“你们放心,我保证不给你们惹了麻烦。”
听到陆逍这么一说,萧易心里面原本的那点担心也一下子落下去了,这人能这么说就成了。
陆逍喝了水又吃了粥之后也觉得自己的精神稍微养回来了一些,但因为长久的发热,他现在的身子骨也还是虚弱的可以,身上也是没有半点的力气。好在萧易也没有想在屋子里头陪着人的意思,等到他一走之后,陆逍也闭着眼睛睡着了。
陆逍醒来的时候那还是听到走进屋子里头的脚步声给吵醒的,他一下子就张开了眼睛,转头去看。整个人在那一瞬间紧绷的厉害,像是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冲出去的猎豹一般,直到看到走进门来的是端着一碗粥的萧易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同样看到了在萧易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他想这人应该就是萧易之前口中所提过的他的媳妇了吧。
“醒了?萧易来给你喂粥,我来给你把脉,顺便看看伤口的愈合。”崔乐蓉也察觉了他们刚刚走进门来的时候这个男人一下子就清醒而且一下子就处于那种警备状态,那完全就和随时可能要上了战场战斗的战士没有什么两样,崔乐蓉也是在心底里头暗自琢磨着眼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是干什么的。
陆逍应了一声,也没有反对。
萧易把陆逍扶高了一些,让他半靠着,他现在上半身基本上都是赤膊着,打了不少的绷带,那看着也是有几分的可怜巴巴的。
前几天人虽是不能动弹的,但上药什么的崔乐蓉和萧易也是没有落下,虽说萧易是不怎么愿意自家媳妇看了别的男人去,可他上药还成,但这扎绷带这活干的不怎么利索,所以也还是没有办法。
崔乐蓉先把胳膊上的绷带解开,看了一下那伤口,陆逍也随着人去看胳膊上的伤口,却见自己那伤口处缝上了,像是针线活一样地缝上了。他对于自己身上的伤口那也是有印象的,最深的那都快是深可见骨了,尤其是自己胳膊上的那一道,现在却被缝合上了。
“愈合的还成,刘家少爷走的时候留下了金疮药,我都给你用上了。”崔乐蓉这么说着,拿了一个小瓷瓶给那伤口上撒上了一层药粉,然后拿了干净的绷带给重新绑好了。
“伤口缝了?”陆逍的印象也还是停留在伤口上,他刚刚也是看的仔细,看到那肉给缝合起来了。
“恩,缝起来好的快些,你放心,缝合的用的是羊肠线,不是做针线活的那些个丝线,到时候不用再把线给拆了。”崔乐蓉道,“缝合过了,疤痕也能小些。等你伤好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陆逍也是意外的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治伤的,哪怕是宫中的太医们面对着这样的伤口的时候最多就是撒上金疮药然后再用绷带给缠好,而他刚刚看了自己那伤口一眼,还真是随了她所说的那样愈合起来的迹象似乎要比以前的时候要来得快上不少。陆逍也不由地在想着,是不是往后都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治疗伤口的。
“上一次缝合的时候太过突然,再加上你失血较多,当时也没啥能够让你止疼的药,所以就让你硬挨了,若是时间来得及的话也是有汤药能够让你不那么疼的。”崔乐蓉又说了一句,这事儿还是得说清楚的,免得他得以为她是故意让他挨了那一阵疼的、
“不碍事。不过就是一些个小伤罢了!”陆逍不以为意地道,对于这一点他也是能够理解的,当时只怕刘言东把他送到这一家来那也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一家子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那个时候会有那样的情况也是正常的很,“倒是劳烦了两位照顾我了,这些天怕是两位也辛苦了不少。他日陆逍定会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的。”
“报答就不必了,我们两人也不是那贪功的人,虽说收留你也是因为刘家少爷的拜托,但若真有人需要我们家的帮忙,那肯定也是不能见死不救的。而且刘少爷走的时候也给了不少的银子,也已经算是报答了我们。”萧易道,他也不是个贪心的人,像是现在这样他们把人照顾好再把人给送走就成了,也别什么报答不报答了,这种事情闹出来也是个麻烦,还是安安生生地过了日子最稳当。
陆逍听到萧易这么说也不多说,反正他心中也是有自己的主张的。
他看着崔乐蓉利索地给自己换药又重新给换了绷带,那动作迅速的比起在战场上的军医也是半点不让的,在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基本上都是这样缝合好了,那缝合的十分的工整模样的情况下,陆逍也还是忍不住问了:“我看你这医术极好的,这伤口缝合是从哪里学来的?”
崔乐蓉听到陆逍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难道伤口这般大也不缝合就撒了药粉等它自己愈合吗?”
等到自己这一句话反问出口的时候崔乐蓉这才觉得自己这问话是有些不对了,她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缝合手术什么的,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到底不是自己之前那个时代,看这人的反应似乎还没有人像是她这样习惯缝合伤口的,她这么一问反而是把自己的底子给漏了出来了。
崔乐蓉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也不免地有几分的紧张,但紧张过后她有重新镇定了,“这人这一身皮子说白了也就和衣服一个性质,衣服破了要缝合了才不会露了,伤口也是一样。这也是我自己想的,说起来这事儿也还是我第一次做,看到开口那么大,咱们平常蹭开一个小口子也得花不少天才能愈,像你那伤口那么大那么长指不定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愈合,现在缝起来,那口子看着就小了,好起来自然也就能快一些。”
陆逍听着崔乐蓉这话,乍一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的道理,但这仔细想想之后就能够发现这一番话倒是有几分的敷衍,而且这般解释下来也委实是有几分的勉强,只怕这人是怕自己起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陆逍心中觉得有几分的有趣,原本以为自己怕是要活不成了,不想也还是能够大难不死,现在还在这个小村落里头遇上了这么一个隐藏着医术的小妇人,这也算的上是因祸得福了。
陆逍也不在意崔乐蓉这医术到底是打从哪里学来的,他想的是更实际的东西,这样的本事能不能让军医们学了去,那在战场上受了伤的那些个兄弟们指不定也还能够有一条活路,至少说不定也还能够像是他这样保住一条性命。
或许,这有空的时候也该是同这有几分精明的小妇人好好讨教讨教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