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们暂时顿了一下,重新等候桂萼的指示。
徐谦随即道:“不过学生记得太祖皇帝曾有诏曰:“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果有一切军民利病之事、许当该有司、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当,惟生员不许。学生若是记得不错,吴先生是举人出身,虽非生员,却也应当划同生员同类,他妄谈国事,大放厥词,已是触犯太祖诏令,大人应明正典刑,遵从祖法,以儆效尤,大明律曾有言,果有无官身而妄议国事者,当枷号,流配千里。大人人治不如法治,大人应当以法治人,唯有如此,才能教人叹服。”
吴先生勃然大怒,大喝道:“徐谦,老夫和你势不两立!”
这姓徐的分明是想把他往死里整,居然把太祖的诏书搬了出来,现在已经到了大明中后时期,太祖的所谓律令连屁都不是,如今风气开放,有什么不可说?太祖皇帝还说士农工商,商人最贱,不得穿丝绸,可是现在大街上哪个商贾不是一身的绸缎?
可是真要计较起来,太祖的诏书毕竟是祖宗成法,要这样处理也不是不可以。
徐谦满心巴望着桂萼能王八之气外散,彻底把这吴先生整死,省得将来有人惦记他。只是这时,桂萼两眼微眯,却是不露声色,只是语气平淡地道:“来人,将吴先生打出去!”
还是打出去,徐谦心里满是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心里只能腹诽,难怪叫万恶的封建社会,人治大于法治,连祖宗都不要了。
吴先生被一个粗壮的差役如小鸡一样提起来,直接丢了出去。
这吴先生极为狼狈,摔在了衙门口,几个门生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他,吴先生却是彻底地失去了理智,放声痛骂:“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外头还聚了许多人,这时候骂得虽然痛快,可是吴先生毕竟是要脸的人,他心里知晓,过不了多久,今日的事就会传扬整个江浙,他这老脸算是彻底地被人打肿了。
过不了多久,徐谦从衙里出来,吴先生脸色通红,想要扑上去,张牙舞爪地大骂:“徐谦,你等着瞧,老夫和你势不两立。”也好几个门生拦住他,才没有让他做出过火的事来。
徐谦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这倒是怪了,分明是你沽名钓誉,惹怒了本省提学,提学盛怒才将你赶出来,你却又来怪我?大家来评评理罢,这姓吴的因为自己门生没有考中院试第一,却是跑去提学官面前活动,结果提学大人刚正不阿,不予理会,他便大放厥词,现在却又要与徐某人势不两立,你这姓吴的,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见徐谦颠倒是非,吴先生怒得捶胸跌足,只是痛骂:“狗才,狗才!”
徐谦冷冷地看着他,又道:“你说要和我势不两立,势不两立又如何?今日我能踩你,明日后日我还能踩你,你莫以为自己是举人出身就了不起,我虽是禀生,却也从来不畏强暴,这世上的事,无非就是公理而已,有理走遍天下!”
言外之意,是说吴先生以势压人,自己做出一副弱者姿态,却是不畏强暴、对抗强权的意思。
可叹这吴先生平时也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能颠倒是非,只是这时候憋了一肚子的火,已经被愤怒蒙蔽了理智,只能对徐谦大骂什么狗才、无耻之尤的话。
那些来看榜的人看到这阵仗,纷纷挤过来围观,吴先生的几个门生见不妙,只得连拉带扯着把恩师带走,生怕被人笑话。
吴先生既然走了,徐谦也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带着邓健坐上马车,与赵梦婷会合,此时心情畅快,既成了小三元的禀生,又狠狠地收拾了吴先生一顿,便兴致勃勃地道:“走,找个地方咱们去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