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车夫分别之后,秦百川避开官道,沿着江边迂回的朝着百花工坊靠近,待等到靠的进了,秦百川在暗处站住了脚。从澡堂出来之后他就一心想要打探瞿溪是去是留的消息,可来到百花工坊他才猛然意识到,目前这种情况,他要以什么身份去拜访?
只怕自己刚一出现在大门口,即便家丁没有将自己直接驱逐,也要再次面对程阳天的轻蔑鄙视。如果……自己也会武功就好了,那样的话就可以从墙外飞身而过,悄悄的溜进去,可眼下这情形,显然也是无法达成。
秦百川叹口气,上午的时候百花工坊这里人声鼎沸,喧闹非常,但是到了此时,前来道贺的客人全都散去,百花工坊在夜色中现出一个轮廓,可这轮廓便好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重重的压在了秦百川的胸口。
秦百川在身后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正思考是不是要先去锦绣山庄问问情况的时候,只觉得耳旁清风飘动,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
秦百川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这大半夜的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拍了拍正走神的你,不吓出心脏病才怪。秦百川刚要下意识的叫出声音,脑海却分辨出了那声音的主人,硬生生将惊呼压制下去,秦百川果断回头,待等到看清楚眼前那身穿黑衣的瘦小男子的时候,他声音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惊喜:“猴子,你他妈去哪儿了?”
无计可施的秦百川好像在绝望中看到了救星一般,上去一拳打在了猴子的胸口。
猴子被打得有些发蒙,从认识以来先生似乎都没跟自己爆过粗口,今日这是怎么了?秦百川言语虽然粗鲁,可脸上那副又惊又喜的表情却让猴子觉得异常满足,看来在先生心里,自己绝对有极高地位的。
猴子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能去哪里?自前晚之后,我便一直暗中跟着瞿庄主,所幸,瞿庄主行踪虽然古怪了一些,可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
“你一直跟着瞿溪?那今天在百花工坊的时候你可是见到我了?在我离开之后,为什么不跟上来跟我说说情况?”秦百川连珠炮的问道:“再有,你说瞿溪行踪古怪是什么意思?”
“额……先生,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猴子拉着秦百川坐下,低低的道:“那晚我一路跟着主母离开,主母倒是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万花小筑。你知道的,主母的那个车夫胡伯以前似是一位杀手,即便现在年龄大了,可我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潜伏在万花小筑外的一课树上,密切注视着主母的一举一动。”
秦百川点头,胡伯伯的功夫他可是亲眼看到,猴子小心谨慎总是没有大错:“一直到后半夜,主母房间里的灯就一直亮着,我从窗帘上能看到主母的身影,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整整走了两个时辰。到了二更天的时候,主母推开窗户,同样未睡的胡伯便上了楼。”
“因为马上就要跟百花工坊合作,再加上和我斗气,瞿溪没有睡意也是正常。”秦百川凝神分析道:“可胡伯伯是个哑巴,如果瞿溪要商量合作的事情,应该是找洛鸢或孟晓菱,而不是胡伯;如果瞿溪要倾诉吐水,说我的不是,应该找的是胡婆婆,也不是胡伯。”
“额……”猴子怔了怔,苦笑道:“还是先生考虑的周全,我却没想那么多。”
“然后呢?”秦百川追问。
“胡伯伯进去之后,跟主母待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我从窗户的影子上看见胡伯伯似比比划划询问什么,主母也都一一做了解答,但具体说什么我听不到。”猴子接下去道:“后来胡伯伯便回到了房中,我整晚都没有看到他出去,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却看到他从外面回到了万花小筑。”
“老人家睡眠少,出去的时候你打瞌睡没看到也说不定。”秦百川没在意这个细节,熬了一个晚上,猴子不是铁人也得有打盹的时候。
猴子轻笑一声,秦先生亲**代,就算困死他也不敢大意,如果胡伯伯真是早起出去,他岂能注意不到?不过,这个细节似跟主母没什么太大关系,猴子也没解释,继续道:“胡伯伯回来没多久,主母便已经起来梳洗打扮,胡伯带着她前往锦绣山庄。让人奇怪的就是,午休之际,主母将赵亚男叫了进去,不多时主母出来,却是穿了赵亚男的衣服,然后头上戴着斗笠,从后门溜了出去。”
秦百川皱了皱眉头,果然如猴子所说,瞿溪的行动有些古怪。
“锦绣山庄的后门早有一辆看似寻常的马车在等候,主母上了马车之后,我一路追了下去,那马车最后在城东的一处不起眼的书斋茶馆停下。我装作口渴跟过去想要喝杯茶,可却被告知有人将茶馆租下,并不开张。我再三打听租用茶馆之人,掌柜的却告诉我,去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操外地口音,他们也不知道那人到底什么来历。”
猴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来我再问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掌柜的说并不相识,只跟我说,从早上开始,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进出,这些人的构成极为复杂,有书生,有江湖人,也有商人打扮,他也说不清楚。等我还想再问,楼上似有人注意到,我听到脚步声就跑了出去。”
猴子停顿了一下,分析道:“先生,要我看,要么这只是一个巧合,要么就是有人布了这样的一个局,其用意就是掩护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身份……我觉得主母有很大的嫌疑。”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秦百川挠挠头,猴子还想再说,秦百川忽然开口道:“说不定那个掌柜也是人家早就安排好了的,事后你可是又回到书斋茶馆求证?”
“额……这倒是没有。”猴子心里一沉,秦百川若是不说他可能还注意不到,但现在想想,如果真有人要租下书斋茶楼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便不换掉掌柜也肯定会约束他的口风,可那掌柜看似推三阻四,可自己问的所有问题,他半推半就岂不是都给了答复?
“先生……不如……我现在回去看看?”猴子觉得脸上发烧。亏自己还敢说是长寿宫斥候出身,连这么大的漏洞都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