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位公子同来的确实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那婆子赶紧道。
“快请快请。”赵秀娥从榻上站了起身。
“月娥,阿珂,你们还是到里间去避一避的好。”赵秀娥想起来道。
三娘点了点头带着白英往隔壁的稍间走,沈月娥却道:“娘,我去更衣。”
她身上一身冷汗,想着趁这间隙去换件衣服,赵秀娘见她刚刚喝了那么些水以为她想方便便也没在意。
三娘在稍间稍坐了便听了外面赵秀娘迎人进来的声音。
“蒋太医,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家母如今这模样,滋阳城里的大夫皆是束手无策……”
“好了,你们先都下去吧。”一个有些嘶哑的苍老声音道。
外头静了一静。
“蒋太医他看诊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道。
“哦,好,好。我们这就出去。”赵秀娘回过神之后忙道,她曾经也听闻过这位太医的一些怪癖,因此立即带着众人下去了,还不忘将门关上。
三娘在屋里头默了一默,想来秀姨一时高兴忘记屋里还有一个她了,正想着要自己走出去,却听到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道:“你巴巴的求了我来,还答应给我去一趟南瘴之地去寻药材就是为了给这老妇治病?你与她有何瓜葛?”
三娘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无瓜葛,应朋友所求而已。”宣韶的声音,清冷如泉,却好听至极,与那老者的声音一比更是犹如仙乐一般。
“你在这滋阳城还有朋友?”老者狐疑道。
宣韶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药晒到午时该收了,你不在药童可能又会忘记。”
外面沉默了一下,接着就是脚步快速移向榻上的声响,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外间可能是正在诊脉。
好一会儿,嘶哑的声音又道:“真阳衰损,阴盛格阳以致阳气上冲。阳气上冲,聚于脑部既而使之不能归元。还好症状不算太重,也不用将头切开了,用针就行。”
“哐当”白英手一抖,碰到了手边的香炉盖子。
“什么人在里头?给我出来。”那个嘶哑的声音道。
白英歉意地看向三娘,三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白英走了出去。
刘氏榻前坐着一个发丝如雪,面部却光滑洁白少有皱纹的老人,立在他身边身姿挺拔正挑眉望来的是宣韶。
“王氏三娘见过蒋太医。”三娘笑着给那老者行礼,随即对着宣韶一福。
“宣公子。”
宣韶淡淡点头,那老者却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
“老夫不是说了,看诊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场?你是聋了还是故意要逆了老夫的意?”
三娘目带歉意道:“本是避在里间的,不想却听到太医要求回避。三娘犹豫了一下,便错过了出来了时机,后又怕扰了您诊断,所以厚颜赖到了现在不得不出来的时候。”
蒋太医闻言逃了挑眉,一双利眼将她看着,三娘虽是目光微垂却是大大方方任他打量,并不拘谨。
“你可知道老夫诊脉的时候为何要让人回避?”蒋太医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不知怎么的竟有些阴森。
三娘想了想,道:“想必您诊治时,如果必要的话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怕病者家眷关心则乱误了你的诊治时机,所以才会让人回避。”
蒋太医闻得此言有些惊讶,却是缓缓笑道:“你猜的倒也八九不离十,因为老夫诊治的时候或许需要动用刀子将病者开肠坡肚,老夫怕此举会将一些俗人给吓到。明明是那些俗人目光短浅缺少见识,却认为老夫是操刀的屠夫,杀人的妖怪。”
“小姐。”白英抖着手扯了扯三娘的衣袖,目露恐惧,她想起了刚刚在里间听到蒋太医要将人脑壳切开的话。开肠坡肚,劈开头颅那人还能活吗?这哪里是医者啊?白英毕竟是个十一二岁的丫头,这些根本不是她能理解的。
三娘拍了拍白英的手却是若有所思,这位蒋太医竟然会想到要动手术来治病。古人皆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损害身体就是不孝。民间也有传闻,若是身体有残缺等死后进了阴间,阎王是不收的,所以也就投不了胎只能当孤魂野鬼。
想到这里三娘却是对这位蒋太医产生些敬意,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挑战世俗的。
“曲高难免和寡,医者自然是以治病为要,总有一天世人会理解您的,因为所有世俗到了性命面前都是虚的。”三娘想了想,突然调皮地炸了眨眼:“我还听说,天才的道路都是孤独的,恐怕目前太医您还是得在这条路上继续孤独。”
蒋太医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良久才看着三娘道:“你这娃娃到是有些意思,胆子也大。这么多年被我这么一吓还镇定自若的人除了你也只有韶儿了。”
三娘闻言笑着向一旁的宣韶望去,却见他黑如点漆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原本清冷若寒潭的眸子竟然还带着不宜察觉的一丝笑意,让原本就俊逸出尘的面容越加让人无法正视,三娘看着不由得一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