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点点头,旧话重提:“林捕头,我虽然不知道三年前的种种,但你一定发现了,今日的事牵涉了蓟州城的所有富户,除了沈经纶家。”
“谢三爷,这事你就有所不知了。”林捕头示意谢三与他边走边说。待两人走出巷子口,上了马背,林捕头这才继续说道:“沈大爷家历有祖训,海上贸易虽然利厚,但风险也大。沈大爷祖父在世时,便严禁沈家参与其中,不过那时候仍有沈氏族人用私产入股。待到沈大爷当家,下令无论是公中,还是私产,都不得参与其中,否则逐出沈氏家族。所以三年前的事,必定与沈家无关。”
谢三隐隐听出了林捕头语气中的赞赏之味,笑道:“听林捕头这么说,你与沈大爷十分相熟?”
“相熟可说不上。”林捕头连连摇头,感叹道:“人人都道沈大爷冷傲,为人处事只讲规矩,不讲情面,依在下看来,这是优点,其实他是外冷内热的人。”他知道谢三为何留在蓟州,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谢三何尝不知其意,“嘿嘿”一笑,只道一句:“愿闻其详。”
林捕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朗声说:“在下虽与沈大爷,已故的沈大奶奶见过几次,但绝不敢妄言与他们相熟。若是在平日,在下不会多嘴谈及沈家之事,不过我在昨晚得到消息,早在一个多月前,沈大爷便悄然派了沈家管事,出钱出力教附近的村民如何防御倭贼抢劫夏收的粮食。时至昨晚,附近的村落都已经在村口建了哨亭,一旦发现异常,便会点火示警。倭贼虽然凶狠,但只要村民们有了准备,他们再想屠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到最后一句话,林捕头的语气不自觉沾染了几分血腥气,仿佛恨不得立马与倭贼杀个痛快。
谢三来到蓟州后,听多了与倭贼有关的话题。事实上,他在京城之时就知道江南沿海倭贼海盗肆虐。平日里,海盗们只是抢劫来往的船只,每到夏收、秋收时节,便上岸抢劫粮食。至于屠村一事,从未有地方官上报,朝廷压根不知情。
事实上,据他所知,皇帝也想过剿匪,奈何海贼来无影去无踪,朝廷又没有适应海上作战的兵丁,如何剿灭他们?如今,西北局势紧张,他亲眼见过西北游牧民族的凶悍残忍,朝廷不可能从那边抽调重兵镇守海岸线,只为海上的几个小毛贼。
这些话谢三不可能对林捕头说。他能够感觉到,一夜间,林捕头对他的态度变了。
林捕头见谢三不说话,又道:“谢三爷,在下是粗人,只知道实话实说。既然谢捕头已经带着冯骥阳的尸首回京复命了,黑巾人也都死了,不知道您还想继续追查何事?”
谢三知道,他这话分明就是“逐客令”,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生硬地说:“林捕头觉得案子结束了,依在下看,却是未必,至少杀害何大旭、罗立骏等人的凶手尚未捉拿归案。谢捕头带着冯骥阳的尸体回京复命了,不等于冯骥阳没有同党。当日,是林捕头您说,黑巾人是倭人。”
“黑巾人是否倭人,如今已无法证实,但今日的案子,真相如何,在下虽不敢说一清二楚,却也**不离十了。”
“哦?”谢三侧目,“林捕头刚刚不是说,不知道何大旭被杀是仇杀,还是劫杀吗?”
“这一点在下的确不知道,不过何大旭等人是冯骥阳的手下,这点毋庸质疑。三年多前,冯骥阳与林家二房的白总管联手,哄骗林谷青入局,又骗了何家、罗家等等富户十几万两的银子,最后谎称被海盗抢劫,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倭贼的同伙。”
“林捕头何以这么笃定?”谢三只觉得整件事疑窦丛丛。
林捕头肯定地说:“这几天在下夜以继日追查,就是为了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在下相信,冯骥阳在**年前抵达蓟州之后,就在策划这件事。何大旭,罗立骏等人是他精心挑选的手下。他们不止是各家的族人,更是贪财好利之辈,很容易收买。而冯骥阳本人,他以掮客冯的身份,往来于有钱人家之间,把各家的情况摸得透透的,才能哄得他们上当。”
“林捕头,你说案情**不离十,恕在下不能苟同。”谢三摇头,“旁的不说,单单何大旭等人被什么人杀害,就是一个大大的疑点。您不要忘了,冯骥阳和白管事都死了。死人是不可能杀人灭口的。”说话间,他看到何欢的马车正掉头往回走,不由地微微皱眉。
林捕头听到谢三的话,表情一窒,闷声说:“他们是倭贼的同党,人人得而诛之。”
“就算他们该死,滥用私刑同样触犯了律法。”
“是谁杀了他们,衙门当然会一力追查,绝不会放任凶手逍遥法外。”林捕头一句话结束了这一话题,转而又道:“上次谢三爷看到林家白管事的遗书,似乎十分激动。恕在下无状猜测,您来到蓟州,可是与一块玉佩有关?”见谢三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又道:“在下刚刚就说了,在下与沈大爷也算见过几次。若谢三爷觉得可行,不如大致说一说玉佩的模样,在下替您和沈大爷传个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