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曾毅的电话打了过来。
翟浩辉接起来,问道:“恢复正常了?”
“不说这个”说你到南江找我有什么事见”曾毅说着,在电话里,已经听不到他情绪上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了。
翟浩辉就顿了一下,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见面说吧!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曾毅道:“行,那我等你!”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瞿浩辉拿着电话直摇头,脸上有些苦笑,心道这事对曾毅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曾毅让自己过去,又没说地址,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连自己都记恨上了。他扭头对笑笑道:“我出去一趟,你待着房里,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笑笑站起来,从衣架上取下翟浩辉的外套,然后递了过来。
找个人对于翟浩辉来说,根本不是个问……他有很多种办知道曾毅的下落,手机定位,车子定位……
此时的荣城西北郊外,曾毅正站在山顶上往远处看,这里距离荣城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但在浓浓的夜色中,依旧能够看到荣城方向的天空微微有些发亮,是被大都市夜晚的灯光给映亮的。
“这是什么地方啊!”翟浩辉从山下慢慢走了上来,笑道:“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
“这里叫小吴山,你刚才来的时候,还路过一条河,那叫月儿河。”曾毅看着远处,道:“荣城的繁华,主要集中在城东城南,这里是荣城的西北,平时很少有人来!仅仅二十公里的距离,城里的人竟然不知道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会有如此好的景色。”
翟浩辉左右一看,现在除了黑夜,还是黑夜,哪有什么好景色。
“小吴山最多的是桂树,每年桂花开放的时候,方圆十里之内,都能闻得到小吴山的味道!”曾毅又说了一句,然后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道:“坐!”
瞿浩辉没明白曾毅向自己介绍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但也找了块石头坐下,点着一根烟,笑道:“你不会就在这里跟我谈事吧!”
“这里多安静啊,无人打扰!”曾毅笑了笑,视线仍然盯着远方,在夜色中,也看不清楚曾毅脸上表情的细节。
翟浩辉慢条斯理吸了一会烟,道:“老爷子要到南江来!”
曾毅愣了一下,这才扭过头来,“翟老要来南江?”
瞿浩辉点点头,“总参已经决定在南江修建一处老干部接待中心,我这次过来,就是受部里的委托前来南江考察的。”
“老爷子是什么打算?回南云老家,还是……”曾毅问到,既然总参有这样的决定,那翟老过来南江,就不是临时散心,而是打算长住养老了。
翟浩辉看着曾毅,道:“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这件事不是小事!”
曾毅就思索了起来,翟老离开京城,这对翟家来说确实不是小、事,至于翟老留在哪里养老,则更是重中之重。这件事,不是翟浩辉能决定,也不是曾毅能决定的,两人都是负责建议,至于最后定哪里,还要瞿老自己拍板,“这件事跟大军区的楚司令沟通过了吗?”
“还没来得及!”翟浩辉说到,本来今天到南江,他是准备去见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的,但没想到出了龙美心这件事,就给耽误下来了。
翟老在军方影响力极大,他的动向,历来都是军方的机密所在,所以翟浩辉要打着总参的旗号过来进行,而且这件事在地方军区上,也只能让楚振邦一人知道。翟浩辉之所以告诉曾毅,是没有把曾毅当作外人。
曾毅想了一下,道:“要说南江符合休养条件的地方,其实非常多,但真正适合翟老的,我想也就是南云县和荣城了。南云县是翟老的故乡,落叶归根的最佳选择,荣城则胜在交通、医疗方面比较有保障。”
“南云县我已经去过了,各方面条件也相对熟悉一些,如果要是定在荣城,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翟浩辉问到。
曾毅的右脚轻轻在地上跺了一下,道:“中办打算在南江建设一处老干部疗养中心,当时方书记还在南江省,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我做了好几个方案,其中最中意的,就是这里了!”
翟浩辉就又左右看了一圈,可惜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道:“就在小吴山吗?”
“对!”曾毅点点头,“小吴山是荣城周边最适合颐养的地方了,既有青山绿水,又有温泉玉石,风景极其秀丽,最重要的,是这里地势咸阳,空气燥湿合宜,要论理疗价值,要远远胜过目前南江省委的最高规格接待中心——玉龙山庄。”
瞿浩辉就把这事记了下来,在养生这方面,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曾毅的话肯定是没有错的。
“这个项目进展到什么地步了?”翟浩辉问到,如果最后真定在荣城,那么首选必然就是小吴山,但如果让中办的项目把这里最好的地段拿走,自己可就丢大人了。
“方书记的突然调走,让省里目前处于一种交接状态,这个项目具体进展到了哪里,我也不清楚!”曾毅说到。
翟浩辉就放了心,曾毅这么讲,就是说他被排除在了这个项目之外,就算新来的冰寒柏知道这件事,也未必知道小吴山,他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见楚司令,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曾毅点点头,又扭头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瞿浩辉从兜里掏出一瓶酒,是那种用铁质的小扁壶装的,递过去在曾毅肩上碰了两下,道:“还没联系到美心?”
曾毅接过酒,拧井喝了一口,道:“会联系上的!”
翟浩辉笑着从另外一个兜里又掏出一模一样的酒壶,道:“想想真是有意思,记得在南云长宁山上,还是你开导我的,说什么英雄美女,皆归尘土,得有何欢,失又何苦。哈哈,现在轮到你了!”
“我只是觉得对美心很愧疚!”曾毅苦笑一声,举起酒壶跟翟浩辉碰了一下,道:“说说你吧,你以前的那位,现在如何了?”
翟浩辉眠了一口酒,淡淡笑着,也就是曾毅能问,换了别人来问,翟浩辉怕是多半要翻脸的,他道:“我忘掉她了,已经没有她的消息了。”
曾毅就笑了起来,翟浩辉这话明显是言不由衷,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还暗中关注过对方,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同时失去最好的兄弟和最心爱的人,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翟浩辉道。
曾毅却道:“其实我一直都把美心看作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翟浩辉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着,拿起酒壶跟曾毅重重一碰,道:“为了咱们这对难兄难弟,干!”
曾毅只说了“最好的兄弟”,但翟浩辉明白,曾毅其实也跟自己一样,是同时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和最心爱的人,因为距离太远了,所以只能选择了做兄弟,而现在,就连兄弟也做不成了。
只是两人的感受又有不同罢了,自己当年是被背叛了,而曾毅则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两人坐在山顶聊了很多,喝完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两人都有些微醺,下山之后往车上一钻,就猫在车里睡着了。
清晨的时候,翟浩辉是被雄鸡嘹亮的声音,以及山间鸟儿的欢唱给叫醒的,他推门下车,看着外面的风景,虽然耳边有很多的声音,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地静。
双目所及之处,全是郁郁葱葱,月儿河从山上潺潺流下,发出天籁般的声响,然后一路往前,在山下不远的地方汇成一面湖,再从湖中流出,直到视线尽头。
抬头望上看,山上此时有些淡淡的雾气,将山体的上半部分罩了起来,让翟浩辉看不清楚昨天所在的山顶,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翟浩辉过去敲了敲曾毅的车子,没有回应,凑近车窗户一看。发现曾毅已经不在车上了。
摇了摇头,翟浩辉往前走了一些,跳下不算高的河沿,就在月儿河里洗着脸。
此时一道金色的阳光射了下来,照在水面,发出白亮的光芒。瞿浩辉抬起头,再次往上看了过去,只见阳光所及之处,雾气顿时消散,原本小吴山的真实风貌,在阳光照射下,开始显示出了十分之一,然后是八分之一,再是六分之一,一步,又一步,慢慢地露出了真身。
整个过程,犹如有一只巨大舟手,慢慢地拉开了披在小吴山的一层薄纱幕布。翟浩辉被面前的景象给震撼了,
雾气散尽的时候,小吴山发出金色的光芒,翟浩辉顿时觉得胸中气息为之一畅,就连胸中的郁闷,也似乎被这阳光给剥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