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简语羡的距离,就是一个门槛的距离。
“那我就演一段戏给你看。”
他笑了,笑容和十年前那个年纪轻轻就受尽沧桑的笑容很像,绝望,无奈,但却好像少了什么。
是那股恨意。
简语羡犹如晴天霹雳。
他抬手,尖刀对着自己的心脏,猛地刺了进去。
“不要!!!!!!”简语羡几乎是飞扑过去,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
柔弱地身子滚下床,连滚带爬扑向那个摇摇欲坠的他,她跪在地上,终于心甘情愿地抱住了他。
“你别动,我这就叫大夫。”简语羡眼泪流个不停,却强撑假装没事的样子:“你挺住。”
她扶着他靠在床边,起身想冲出去叫人请大夫,可袖口却被身侧那双手抓住。
“小繁。”他叫她,像十年前一样轻柔。
简语羡犹如被冰水由头到脚地倾盆而下,这个称呼,十年了,整整十年没人叫过她了。
“玄奕。”她浑身发抖,慌乱中抓起他冰凉的手,眼泪模糊了视线:“你等等,等等我马上回来,好不好。”
他摇了摇头,却不肯松手。
“你哭了。”
他却笑了。
“所以你又骗我。”他气息微弱,胸口的起伏越发平缓,苍白着一张脸,目光却炯炯地留在她身上不忍离开:“你害怕我死掉,对不对。”
这十年来一直压在心里的问题,他辗转反侧想要弄清的事情,终于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她跪在地上捧着他的手,靠着自己的脸颊,微弱,却笃定地说:“是,我怕你死。”
她简语羡什么都不怕,就算是这世上最残酷的刑法她也曾毫无畏惧地承受,唯一能让她心肝脾肺害怕到发颤的,只有莫玄奕。
她怕他不开心,怕他受伤,怕他离开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面。
此刻的莫玄奕,像是解开了十年的结,长舒一口气,眼里,再也没有那浓郁且化不开的恨意了。
他用尽方法折磨她,伤害她,无外乎就是想弄清楚她究竟害怕的是什么,究竟什么才能让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尝到他曾尝过的绝望苦楚。
终于,他找到了。
那就是自己的死。
他报复成功了。
“小繁。”他气息奄奄,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我……我再问你一次……若回到十年前……你还……还会那样选择么。”
还会坚定主子的吩咐,将莫家害的一夕败落,家破人亡吗。
还会毫不犹豫毁了一个少年的前程,让他终身活在恨里不能自拔吗。
简语羡毫不犹豫的摇头。
“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害过莫家,害过你。”藏了十年,她终是忍不住说出来:“我当年进莫家确实另有打算,可后来我喜欢上了 你,我后悔了,不忍心伤害你,我偷偷换了主人的本想假货莫老爷的信,还扔了她让我喂给你的慢性毒药,只是我做的一切都被主子看穿了,她将计就计,借我的手反而将莫家害的更惨。”
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完这些话,说出自己的心酸和无奈。
莫玄奕眼神一颤,身体忽然痉挛:“呃唔……”浑身紧绷,嘴里鲜血不断往外流。
染湿了简语羡的裙摆,和她白皙的手。
“你……你……刚才……刚才说,说喜欢……喜欢……”他好想问一句,你刚才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那双幽深的瞳孔里写满期待和迷恋,浓的再也化不开。
“我爱你。”简语羡用这一生都不曾有过的勇气告诉他:“我十年前就爱你了,爱的不能自拔,爱的无可救药。”
她看见他笑了,朦胧的泪眼里,她从来没见过他笑的这么开心,这么真实。然后闭上双眼,在也没有声息。
她叫他的名字,叫他的乳名,叫他混蛋,叫他去死,说了所有能惹他发狂发疯的话,他都安静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反应。
再也不会血红着一双眼,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在墙上,伤害她,羞辱她。那个一向暴戾凶狠的男人,现在再也凶不起来了。
终于,简语羡明白这个她永不可能接受的事实已经发生,她想过她会如何死在他的手里,想来能让他化解心中怨恨便也无所谓,但从未想过,他会这样断了声息地睡在自己的怀里。
莫玄奕,你终于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了我,你有种。
简语羡崩溃大哭,一遍又一遍拿手帕擦着他嘴角的血,身子渐渐冰凉,她就脱了衣服帮他暖着,直到丫鬟奴仆都闯进来,她才终于在众人的拉扯下离开莫玄奕的身子。
她不愿离,奋力挣开他们的手,发狂似得反抗直至最后力不可支跪倒在地,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浑身经脉寸寸断裂,她用最后一丝力气伸手,却还是没能碰到他垂在身侧的手,
心肺剧烈,嘴角什么呕出那么多血她都不知道,只任由着眼泪模糊,凝结了所有痛苦悲哀绝望的双眼,淌下的每一滴眼泪,藏着一个玄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