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这两个字重重落在苏念菡的心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姐姐,你也在这里啊。”不知道苏念璇是不是真的此刻才注意到苏念菡的存在,松开段靳,又故作热切地牵住她的手:“上一次在苏府闹得很不愉快,爹爹已经批评过我了,你也别生气了。爹爹说了,不管怎样,你永远是苏家的女儿。”
看她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恐怕只是为了在段靳面前维持她白莲花的形象吧。苏念菡冷笑一声,苏府的女儿吗?她现在还真的不在乎这个身份了。
然后面色冷淡地推开苏念璇的手:“行了,我还有事,不和你们聊了。”说罢抬腿便走。
却被苏念璇拉住,鬼知道她又要搞什么。
“靳哥哥,我和姐姐好久没见了,想说点悄悄话,你先回避嘛。”
那副娇滴滴的样子,实在让苏念菡浑身掉鸡皮疙瘩。
“苏念菡。”
段靳一走,刚才那个天真浪漫又善良的小姑娘瞬间消失,变回那个心小如针的傲慢女人。姐姐也不叫了,直接冷冰冰直呼其名。
反倒这样,让苏念菡舒服了些。
“我告诉你,就算爹爹还认你这个女儿,我和娘是不会认的,生了孩子还敢在这里装清纯,你以为就凭你,真的能在晚宴里勾搭到什么王官贵族?别做梦了!也就段靳哥哥善良,还愿意和你说几句话。”
苏念菡也不恼,只是摇摇头很无奈地开口:“既然我在你心里一直如此不堪,为何从小到大你事事都提防着我,针对着我?既然苏姑娘你这么美丽聪明,又怎会觉得我这种人,威胁到你了呢?”
说罢,苏念菡便打算离开,可身后那攥着拳头的苏念璇,却没那么容易吞下满肚子的火气。
她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片刻,不动声色地向前挪步,一脚踩在苏念菡身后的裙摆上。
重心不稳,苏念菡直接摔到在地。胳膊被地上的石子划破,鲜血即刻流了出来。
“哎呦姐姐。”苏念璇阴阳怪气:“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说罢,娇噗地笑出了声。
眼神轻蔑,高昂着头,随后抬步离开。
伤口火辣辣地痛着,偏偏在这时候听见季凌禾在远处叫自己的名字。苏念菡咬咬牙,用手帕随便把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用袖子挡住伤口,才踉跄着站起身来,冲不远处的季凌禾招手。
“我在这儿呢!”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啊!”季凌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要是再不去前院,恐怕那些有点实力的官儿,都被人家抢走了!”
经过刚才的那些事情,苏念菡心里发虚,有些犹豫:“我……我看我还是别……”
“别什么别!”季凌禾立马掐断苏念菡想要放弃的想法:“我告诉你啊,成败在此一举,你要是真的喜欢制衣,就别听那些闲言碎语!”
“好吧。”苏念菡尽量挡着受伤的手臂,被季凌禾拉着小跑向前院,远远望去,差不多每个官员的身旁,都多了个娇滴可人的女子。
这明明是选绣的比赛,在苏念菡心里该是无比神圣的场合,可是现在看去,那微醺的老头,和满眼媚气的绣女们。活活把一场竞技,变成青楼的风花雪月。
“我还是不要去了。”苏念菡半路反悔,挣扎着抽开季凌禾的手:“能不能晋级都无所谓了,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她为绣女的底线。
季凌禾看着她,良久,松开了手,烟波微暗,沉沉叹了口气。
“我以前跟你一样。”季凌禾忽然说起从前:“觉得制衣和写诗作画一样,都是崇高不可侵犯的,只给懂自己的人做。”她看着幽蓝的夜色,忽然叹了口气:“可是有一天,我听人说起了司织坊坊主简语羡的故事,我忽然觉得我错的很离谱。”
“什么故事?”
“坊主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学习制衣,她家是个大户,名门望族,人人都说她天赋异禀,一定能做个好衣娘。到了十五岁那年被送进宫来,却连丫鬟都不喜欢她做的东西。”
苏念菡皱眉:“为什么?”
“因为她做的东西,是她喜欢的,而不是别人喜欢的。”季凌禾挑眉:“你明白吗,年轻时的坊主,不懂得站在穿衣者的角度想问题,意味地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所以被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很多机会。后来她明白过来,开始以迎合别人为主要,慢慢的,再努力让别人迎合自己。”
苏念菡点点头:“好像明白。”
“所以啊,你现在就是这样,把自己看的太重,把制衣看得太重,两两都重,便没法取舍啦,你要像他们一样,把自己看得很轻,再一点点加重自己的位置,等到将来你能成坊主那么厉害的衣娘,那你的重量就比制衣重得多,就算做个绿色的帽子,都有人拍手叫好呢。”
苏念菡不可思议地看着季凌禾:“你年纪轻轻,懂得道理却不少。”
季凌禾有些害羞:“其实这些话都不是我说的,是我偷偷在司织坊外面,坊主给那些女官们教课时,偷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