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狐裘帽子遮住了苏玉瑾的脸,楚天阔慌忙将她的帽子取下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当下心急,“玉瑾,你可好?”
“疼……”苏玉瑾咬了唇,手放在小腹上,楚天阔眼见着她的样子,心一痛,慌忙向木槿叫到,“去找大夫来!”木槿也急了,转身就跑。
苏玉瑾握住他的手,“好疼……”楚天阔把她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没事的……大夫一会儿就来,我们先进去。”
他说着便抱着苏玉瑾想要站起身来,却不曾想方才在地上的撞击太大,他的膝盖竟一时没了力气,而且钻心的疼。他咬了牙齿,脚用力,慢慢站了起来,刚站起来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一晃,脚下还是雪,眼见着他就要倒下来,他忙将她按在怀里紧紧的护着她,身子又一次重重的落在地上,腰间刺痛,他咬了牙齿,忙抬起头来,看着趴在她怀里的苏玉瑾,“玉瑾……你怎样?”
苏玉瑾抬眸的时候,双眸中溢满了泪水,楚天阔以为她又伤到了哪里,心一急,“都是我不好……”
谁知苏玉瑾竟然紧紧的抱住他,“楚天阔,我要嫁给你!”
灼热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看着她美丽的面容,有片刻的恍惚,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娘子……我要你一生一世爱护我,像现在这样!我将我的一生许给你!”朱唇轻启,说出那样令他欣喜的话语。
从来都不曾想过,原以为她是没有心的女子,原以为她不会接受他,谁曾想……楚天阔将她怀里,她宽大的狐裘覆盖着他们的身子,那一瞬间,他们似乎和天地融为一体,都是美丽的雪白。这是个美丽的世界,只是这片雪白下面埋没的是肮脏的土地。
不远处,一个身形修长的人慢慢离开,他身上的黑色在这片雪白中格外的显眼。苏玉瑾抬眸时,眼中还有泪水,她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那些太监宫女慌忙回宫复命的时候,皇上碰巧在公主殿中。公主殿满是喜庆的颜色,那颜色很是鲜艳。长公主不日便要下嫁摄政王世子,眼下长公主心情正好,得到好处的自然是那些侍奉的宫女太监。而这些在常公公跟前侍奉的便要不幸了,他们倒真是惊奇,那女子竟然敢抗旨不遵。
这话传到常公公耳中,常公公也是惊奇,当下便转身进殿,“皇上,那苏玉瑾……”
“可是来了?”叶郢禹听到这名字,眼眸一亮,这下常公公倒是没了话讲,却还是得回话,“苏玉瑾不肯来!”
“什么?”叶郢禹听完心下一怒,声音拔高。常公公立马跪在地上,“皇上息怒!苏玉瑾今日原是和楚大人有约的!”
“她这是抗旨不遵?是朕的圣旨重要,还是她和楚天阔的约重要。”
常公公这下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绫罗心知不妙,立刻走过来,“皇兄,你又是怎么了?”
听到绫罗的声音,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不过是一个女子不知好歹。”
“皇兄说的可是苏玉瑾?”绫罗问道,叶郢禹听到这三个字从绫罗口中说出来,神色一紧,却还是笑道,“怎么?你认识她?”
“方才是皇兄说的,皇兄怎会如此糊涂。”绫罗嗔怪他一句,叶郢禹心情大好,“是皇兄糊涂了。这不,绫罗要出嫁了,皇兄有点舍不得。你可不能嫁了人就把皇兄给忘了!”
“皇兄对绫罗这么好,”绫罗嬉笑着抱住他的脖子,“绫罗怎么会忘了皇兄呢?”
“如此甚好。”叶郢禹拍拍她的头,虽然不晓得她会不会做到,但是这句话无疑是真的。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他和绫罗自然要好好相处,这样在天上的母妃才不会伤心难过。
漫天的雪花纷飞而下,苏玉瑾站在亭子里,看着雪花从天上落下来,“这些雪花真漂亮!”
楚天阔正坐在石凳上饮酒,听她这么说,微微一笑,然后端起炉子上温好的酒,倒了一杯,酒水砸在杯底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雪花远不如你好看。”
听得他这样说,她白皙的脸上有一抹红晕,她没有说话,看着那些雪花落在湖面上消失不见,她的神色慢慢暗了下去,“只可惜,美好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就像昙花一样……”
她的手慢慢伸出去,那些美丽的晶莹花瓣落在她的手中,化成淡淡的水渍,手心里冰凉一片,她垂下眸子,想起死去的长嫂,她是美丽的,那样温柔如水的女子,还是死在了无情的刀剑之下,她不忍的闭上双眸,睫毛轻轻颤动。
楚天阔端着酒杯过来,看到她僵在半空中的手,他微愣片刻,看向她的脸,心底一颤,他伸出手去握住她僵在空中的手,她的手冰冰凉凉,他的手温暖有力,“玉瑾,即使你老去,即使你变得不再美好,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唯一!”
她睁开双眸,转头望着他,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暖,“你知道雪花为何会融化吗?”
他不语,似乎是知道了她想说什么,眉头轻皱。她轻笑一声,“因为她接触到了温暖!”
他听罢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栏上,“她从天而降就是为了那份温暖,即使赴汤蹈火,即使死去,她也只是为了那温暖。玉瑾,你不会成为雪花。”
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转身,“你还没有看过惊鸿舞,我为你舞一曲可好?”
他心下一喜,当即快步走到她身边,“玉瑾……我来弹奏。”
“你竟会那首曲子?”苏玉瑾转头看他,有些讶异。楚天阔点头,“自然是会的!”因为等这一日,他等了太长时间。惊鸿舞的含义大抵很少有人知晓,这舞只是女子为了最爱的人而跳。前朝时有妃名欣茹,善跳惊鸿,被帝王选中招入宫中封为贵妃,一时宠冠后宫,皇帝为她手植十顷梅林。却不料帝王薄情,欣茹娘娘不久便失宠,待梅林中梅花第一次盛放之时,她服下人间至毒鹤顶红,在梅林中一舞惊鸿,吐血身亡。死前留下遗言,这惊鸿之舞只可女子为最爱之人而跳。否则必受千世诅咒,万劫不复。
楚天阔一直都知晓这世间唯一能跳出惊鸿之舞的人只有晋阳郡主,她手中有这舞谱。只是晋阳郡主在跳给苏相之后便再没跳过此舞,将舞谱锁入匣子,埋入深土之中,意欲将此舞断绝于后世。
他是未曾想过的,原以为看到此舞已是不可能之事,不曾想,她竟肯一跳此舞。他会是她最爱的那个人吗?大抵她是不惧怕这诅咒的,现在的她,不正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么?木槿将琴拿了过来,放在桌上,温好的酒被端走,他方才想起,她还没有饮酒。只是眼下,不是饮酒的时刻。他想起方才木槿所说的话,眼神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