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掩面,“却是我不懂事,我哪能跟狗谈良心呢?”
苍茫的青天之下,纵然有吹来的暖风,也吹不进人的心里头,慕容彦手里头牵着两匹马,只跟着她走着。
“让我走!”她像抽风了似的,一把夺过他手里头缰绳,分明不太会骑马,却又勉力地往上爬,慕容彦口呼小心,想要去扶她,却被她挣脱开,狠狠地马背上抽了几下就摇摇晃晃地走了。
“小心!”
“啊——”
慕容彦连忙骑上自己的骂,口中暗暗叫苦。这妮子,今儿个叫着自己来骑马,他想着也得让她散散心,何况她难得主动约了自己,自然要舍命陪佳人,谁知道她胡闹成这样!胡闹也便罢了,自己的小命也能这样闹的吗?他知道她并不会骑马,现在这样逞强,是拿自己的命来逞强吗?
“啊——啊——啊——”王翠蓉抱着马脖子,叫得惊天动地的,心里头却有一种快意的决绝。她心里头害怕得很,可想着若能这么死了,岂不是更好?只是抑制不住地大叫起来,却死活也不肯喊出一句“救命”,她王翠蓉何须要别人救命?抱不住马脖子,摔下去死了也便罢了,死了死了罢,她感觉到风忽泠泠地从她头上吹过,将那发髻吹散,那金钗也散落,缠着头发在她的身侧晃荡,她却只觉得心如死灰。
“淑华!”他狠狠地抽打着马,见她那副疯癫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怜惜更甚。
远处的山峦,两座重叠成一座,那青山旁边蜿蜒着绿水,那苍茫的田野,远得像翻越了那山峦,像更远的远处绵延而去。
小红马撞到田里的疙瘩,王翠蓉被强烈的颠仆,正要被甩落在地。她心中一阵惧怕,惧怕中却带着决绝的快活——却有一阵风卷过,她的头快要撞上地面的时候,有人却狠狠地攫住她的腰部,她觉得疼,头发被揪着了,可到底被抱住了。
“淑华,你还好吗?”
他的脸涨得通红。他吓坏了,他以为她真的要掉下去,而他来不及救她。
终于将她扛到自己的马上,她的腰肢多么软,软得像轻轻一折,就要断了。
他的呼吸急促,喷到她的脖颈上,那透亮的光洁的脖颈上。她仰倒在马鞍上,眯着眼,看到天蓝得不像话。他轻柔又有力地揽住她,仿佛呵护着自己最珍贵的珍宝。
“淑华,你好不好?”他有些急,马儿渐渐地慢了。
她发丝凌乱,一张俏脸泛着红,却抿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他心中气苦,只能责备自己,“我不该的,那一日我不该叫你一起去,那庄正气那种贼人,哪能让你瞧着?我原本想着,将当日你们王家的事情都与你知道,谁知道你心里竟然受不住……”
他见她依旧一个字也不吐露,更是自责,“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说出来,好不好?”
她却倔强地扬起下巴,只狠狠地盯着他,“我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这世上不过我一个人了。我……”她还想说些绝情的话,可那些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
“我知道的。”他将她抱起来,深深地,深深地,揉进自己的怀里去,“淑华妹子,你还有我,你怎么会是一个人。”
他的怀抱,是多么温暖的存在。
温暖的,仿佛不是真的。
怎么可以沉溺呢?她想要逃开,“你走啊……你也总要走的……待我好的人,总要离开我的……我不要你,总之我是一个人……”
他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他身上的气味,便用的不是民间的熏香。纵然她日后再有银子,也断然不可能用上这样的香。云泥之别,并不需要时时提醒,一个小小的细节,便足够说明一切。
“我答应了你爹,要看护你的。”
“景哥都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这种话,谁能信呢?”她笑得满脸都是眼泪,“山高山长,你何时回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