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他怎么了?”对于苏公公的激动恳求,穆荑无动于衷,语气仍是十分冷静。
苏公公做欲哭无泪状,这阵子心力交瘁,他都不知如何从头说起,微微溢出一声长叹,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凌晨四更天,更夫敲了最后一声更响也都各自回家歇息,穆荑让苏公公派人到沈将军府传唤,婚期将近,沈择青若是不答应,她不会出入王府的,后来,终是把沈择青请了过来。
马车滚过青石板路,辗压带着霜雾的夜风,发出骨碌碌的闷响,穆荑掀起帘子,看到几盏孤灯挂着酒旗子下发出昏黄微弱的光,飞蛾围着它们打转,又被夜风吹散了,沈择青就在她身旁,骑着高头大马。
他穿着墨蓝色织锦大氅,暗夜中只看到微微发白的银色暗纹,头顶以水蓝发带束着髻,两条尾带随着移动的身影飘荡,这份清简而又潇洒的打扮正似他的背影一样令人心动。
穆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可是苏公公一穿话他就来了,即便是大半夜他也不嫌麻烦,他对她还是足够宽容的吧。她轻叹一声放下帘子又坐回马车上。
到了晋王府,府上灯火通明,居然无人入睡,御风院里站了许多人,太妃娘娘都惊动了,此时站在廊下手捻佛珠,闭眼诵经,盈侧妃、云夫人各自带着小公子小姐儿过来,亦是偷偷抹眼泪,走到王爷寝室,只见吴神医在里头,他捧着一本医书在摇头晃脑地研究,瞧着这阵仗,难道晋王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闻声响,吴神医起身朝沈择青一拜,沈择青亦回礼。穆荑则上前看了看晋王,见他面色苍白,唇色发紫,昏沉乏聩的模样仿佛躺了许久都未曾醒来,连躺一月有余他的身形也较以前憔悴了。穆荑回头问:“吴神医,王爷这是怎么了?”
吴神医摇摇头:“旧毒复发,你之前给我的方子缺了一味药,以至于在排毒过程中却又引发了旧毒,我翻遍古籍也不清楚到底缺了什么,实在惭愧,看来当初前人也未必全按照古方子上来,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增改的。”
“还缺了药吗?”穆荑皱眉,她之前也是按照这剂方子给晋王煎药的,哪里还缺少什么?
“姑娘你可得仔细想好了,这药里还缺了什么?这是能救王爷的命!”吴神医似乎也有些着急了,年老褶皱的脸甚至微微抖了抖,双眼浑浊但还是炯炯有神。
穆荑沉吟思索,当初她给晋王熬药,确实没有增添什么东西。
吴神医提示:“或许是穆将军放的?穆将军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穆荑仍是摇摇头,若是父亲在她熬药过程中增添了东西定会对她说的,不必瞒着她,难道是前几次父亲独自熬药的时候加了东西?
穆荑轻抚下巴想了一阵子,“我只记得初到水家村之时给父亲找过几味药,有三七、杏仁,还有芍药根,可是后来也不曾再找,莫非是这些东西?”
吴神医低头凝眉,也不答话,兀自走到书案前摆弄他的药材。他自带了两只百宝箱,一只装着稀松平常的药,一只里头装有稀奇古怪的药,他把穆荑说的几味药拿出来和古方子上的药材随意摆弄了下,可惜还是摇头:“按照古籍的配方,若是加上三七和芍药根药性便相冲了,不仅不能排毒,反而印发新的毒性。”
苏公公十分着急道:“穆姑娘,你可仔细想想,当时还放了什么东西?王爷已经如此躺了一月有余,吴神医也束手无策,如今毒症愈深病入膏肓的模样,府中上下皆十分着急,穆姑娘可一定要救救王爷!”
穆荑也是十分无奈,看了看晋王,再与沈择青对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苏公公真真是欲哭无泪了。
吴神医摆弄了一阵,走过来道:“须得有一味缓冲毒性的药,你想想在水家村王爷都吃了什么?而且恐怕是经常吃到的。”
穆荑又搜肠刮肚地回忆,把他们日常三餐都说了一遍,可吴神医还是摇头。
太妃也不知何时在旁边听着,越听越无望,最终让人搀扶着出去,一遍流泪一遍求佛祈祷。
如是,穆荑与沈择青在晋王府守到天亮,吴神医仍是研制不出正确的药方,不仅苏公公心冷,穆荑也有些疲惫交瘁了。
她过去看了看晋王,忽然听到吴神医颓然地摔下医书,无奈叹息:“老夫也没有办法了!”
这一声长叹熄灭了所有人心中的灯,整个王府暗沉一片,苏公公上前道:“神医,你可一定要再想想办法啊!”
吴神医摇头,心力交瘁摆手:“老夫想了两天两夜,没有办法了,王爷命该如此啊!”
太妃娘娘和盈侧妃等人恸哭了。
穆荑的心忽然抽紧了,吴神医的话她说出来没什么,因为当时她想着王府中还有太医和丫鬟伺候着,可若吴神医也这般说,那当真是无望了。她私心里还是不希望晋王死去,哪怕他做错了事,可这世上只剩下她和他,她不希望他也没了。
沈择青上前低声对穆荑道:“你想想,可还遗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