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学两个字儿,把自己名字写出来,都是奢望。想到名字,男孩儿心里更是自卑,他姓路平日别人只叫他黑娃,路黑娃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称呼就是他的名字。
如果他有钱就好了,路黑娃心里憧憬着,等到有钱,他就可以把妹妹从雇主家赎出来,然后再请夫子教她读书识字儿。
到时妹妹,也会像那个小姐一样,握着毛笔穿着漂亮的衣服,受人尊敬。
认真将需要的信息遴选出来后,辛夷揉揉手腕,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不过,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她叹了口气。果然练字这种事儿,隔得久了就会生疏。
要是有圆珠笔就好了,给她一支圆珠笔,把这些东西全部抄下来都没压力。
将纸和笔还给店中伙计后,辛夷把抄好的纸张收起来,她又不考状元,字丑一点可以原谅。
出门前,她无意间又看了之前的小男孩儿一眼,他眼神倔强依旧,身上的戾气却散去不少。
牙婆仍旧不死心的往外推销着手里的孩子,辛夷转身离开。
买奴婢这事儿,她不着急,家业还没立起来,提前享受不是她的风格。
等回到福来客栈时,太阳已经慢慢偏西,空气中的燥热也渐渐淡去。
汪清直还有老伴儿。一直在大堂中等着,见辛夷跨进门来,连忙迎上去说:“囡囡,你可回来了。我们正要出去找你呢。”
刘婆婆从怀里掏出手绢,轻轻帮辛夷擦了汗津津的额头,言道:“瞧瞧这汗,一大早出去了,没个信儿的,让人多担心。”
两人的关怀让辛夷心中微暖,她只说要到上河村办事儿,却没提归时。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在大堂里等了不短时间,能有人这样牵挂自己。着实感觉不错。
“是我忘了时辰,让二老担心了。”
在外人面前,辛夷做出乖巧的样子,温顺的跟着他们上了楼。
三人虽是暗定下了仆从关系,但辛夷的打算是。在时机不成熟时,最好还是乔饰爷孙。
等上了楼,进了房间,辛夷这才从怀中将在牙行书写的纸张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解释说:“您二位看一下,我想在镇上租赁间宅子,再买块地。这是我在牙行抄下来的。”
一听辛夷独自去了牙行,刘婆婆立马板起脸,严肃的说:“小主子,老身说句逾越的话,牙行那种地方,可不是你一个小闺女能去的。那里鱼龙混杂。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汪清直跟着附和:“是啊,别怪我们老两口多嘴,小主子,你太小,还不知世道险恶。”
两位老人家苦口婆心的教导落在耳里。辛夷一乐,她也是几十岁的人,被人当做小孩儿看待实在有意思。
只是两人一口一个小主子,让她听的别扭。
“明白了,是我疏忽大意了,不过您二老不要一口一个小主子的叫着,太生分了。”
“小主子这就说的不对了,没有外人在场,咱这主仆名分可是不能乱的。你年纪小,很多事儿都不懂。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抛全一片心。”
再次受教育的辛夷,十分无奈,两位老人家也太可爱了,他们这不是提醒自己去提防他们么。
好歹她也混过那么多年商道,这点儿道理怎么会不懂。
她抖开书写好的地址,转移话题:“那您看这房子租哪里比较好?”
这句话问下来,汪清直和老伴儿都尴尬了,他们对视后老老实实齐声道:“我们不识字儿。”
辛夷一下子愣住了,她见两位老人家能言善辩,又懂那么多道理,以为两人定是读过些书的。
没想到,古人的文盲率实在是太高了。
为了不让二老落了面子,辛夷面色不改,很自然的说:“刚巧我还担心字太丑,您二老辨认不出呢,这下我就直接念给你们听吧。”
室内安静下来,女童清脆的朗读声响起,三人神情皆是专注。
长夜漫漫,油灯昏黄。
王氏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将铺在箱底的碎银,连同上次汪老伯留下的十两一并拿了出来。
细细清点之后,家中银子竟有二十多两,她脸上露出了激动神色。
辛有财在一旁看着,有点儿不敢置信,他们能攒下了这么多银子。他活了半辈子,都没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两人算术都不好,清点银子花了极长功夫。
今时不同往日,王氏也不再可惜那点儿香油钱,她将大锭的银子握在手心,眼神发亮的说:“孩儿他爹,咱们终于可以盖新房子了,长平长安也有钱说媳妇儿了。”
盖新房,娶新媳,没什么比这两样能让做爹娘的更欢喜的。
辛有财难掩胸中喜悦,连连点头。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能亲眼看着两个儿子娶上媳妇儿,一家人住上新房,他也算扬眉吐气了。
至于辛夷在新家里过的怎么样,早就不是两人关注的话题。
对于王氏来说,辛夷离开后,最大的麻烦就是,叫人干活时,老是喊错名字。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