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一过,天儿更冷嘞。
天寒地冻,银装素裹,就一些不害冷的大人小孩跑出来堆雪人、打雪仗,可是等雪花又飘下来,一个个都各回各家去嘞。
因为南院没有地窖,也没有冰箱,好多放不住的菜都成了锅里面的佳肴。
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候,段勇源都会想办法用现成的东西自制一个冰柜出来。
他在南院背光阴凉的地方,也就是粮仓与东屋的角落,腾出了地方,打扫了干净。
三个木条钉的箱子被侧着放倒,并成一排,然后给它们罩了个大塑料布,像是给它们穿了一件透明的衣裳。段勇源把萝卜、白菜等塞进木箱子里,最后把院子里的雪一齐往这边拢,将木箱子覆盖成一座小山一样。
如果院子里的雪不够,还可以去院子外头铲。
大塑料布起到了隔层的作用,要是积雪消融,雪水就不容易流淌进或者是渗进木箱子里面。
做这些的时候,香芹当然也有给段勇源搭把手,就跟堆雪人一样,寒冷中有欢乐。
转眼间,一月份的尾巴也要到头嘞。
这天夜里狂风大作,如咆哮的洪水猛兽一样,呼呼嚎嚎。气温骤降,外头一定是下了不小的雪。
呼啸的寒风之中,忽的传来“突突”的声响,打南面村口开始,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香芹半梦半醒之间,没有可以捕捉这声音的来源。
还不待她沉沉的进入梦乡,这“突突”的声音又一次打南院前经过。
香芹睡在东屋,与南面村口下来的那一条路仅仅只有一墙之隔,每当外头有不小的声响,她在东屋可以说是听得一清二楚。
当“突突”的声音第三次经过,香芹睁开眼,仔细听起来。
突突突突——
声音一直没有间断过,即便飘远,香芹依稀也能听见。
突突突突——
有些类似拖拉机发动的声音。
不过当声音第四次清晰的传到香芹的耳朵里,她还捕捉到了其他一些声音,像是车身摇晃细碎的“哐当”声。
香芹猜想,外头跑的应该是一辆机动三轮车。整体模样形似小卡车,车头很大,不过车头前面就一个车轮子。
这辆机动三轮车像是在绕着圈跑,路线不变,每一次都经过南院门口,然后拐进北头的某一条小巷子里头,穿过大路,再绕回来。
天这么晚,这是谁家的车搁外面跑嘞?
这会儿半夜三点应该有了吧。
但是香芹没听说过段家庄中有谁家买了机动三轮车的呀……
一层疑虑浮上心头,香芹这会儿睡意全无,当她第七次听到“突突”的声音经过,忍不住烦躁起来。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然而突然听不到声音嘞,香芹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甚至神经质的下床,耳朵贴在冰凉的墙面上,除了寒风呼啸和雪花打在墙上劈哩叭啦的声音,这时候连一声狗叫也没有。
不对劲儿!
这是香芹的直觉。
她穿好衣裳,拿住手电筒,打着试了一下明晃晃的灯光。
听到堂屋里有动静的时候,段勇源已经醒嘞,他以为香芹起夜上厕所,就没咋留心,翻了个身子又睡过去嘞。
香芹一打开堂屋的门,外头的冷风与寒意就争前恐后的往门缝里涌。
香芹打了个激灵,忍不住瑟缩起了脖子。然而她身上的棉袄棉裤,这会儿形同虚设,不起一点儿保暖的作用。
外头还下着大雪,灯光一照,便是一片雪花扑簌簌的景象,朦朦胧胧,分外迷人眼睛。
出了南院,香芹走到与村口相连的路上,还刻意将手电筒的灯光打低。此时雪地里,大大小小十数道车轱辘的长条印子,错综又杂乱。
香芹沿着车轮的印子由南向北走,这就是先前机动三轮车走的方向。
循着车轮印还没走出一段路,香芹就隐约听见“轰隆隆”的一阵闷响,并不是打雷的声音,更确切的是啥东西倒塌的声音。
香芹心里咯噔一下,预感糟糕,难不成说谁家的墙塌嘞!
她一路小跑,这会儿也忘了追寻车轮印,径直的就往传来倒塌的声音的方向去。
手电筒的灯光闪烁过来,就听小巷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人来嘞,快上车走!”
这人的声音听上去又害怕又着急。
香芹到巷子的拐角时,“突突”的声音又响起来。
她灯光一打,只看见扬长而去的车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