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倒地的时候，珈唯也重新举起了手中的针筒，掀开了肖小苗一边手臂上的袖子。一股更深的绝望随着这种触觉灌入了肖小苗的胸口。她已经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

“等等。”就在锋利的针头即将扎入肖小苗的肌肤的刹那，凌天的声音忽然从对面传来，“先将她关起来。”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行驶在空旷的公路上。初露的曙光从公路一侧照来，不光没有冲破夜幕的沉郁，反而让前途显得更加诡谲莫测。

车上坐着三个人，到这一刻为止，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前面没多远就是紫宸会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凌天目光停留在宿雨过后微微发光的路面上，语气平静，“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的话，停车，往我身上打一枪然后有多远跑多远——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能理解。”

珈唯没有马上回应，手把着方向盘，车速均匀平稳。

“天哥，我的命是你给的，能在你的手下干一天就赚了一天。什么时候你能够将这条命拿去，就是看得起我珈唯。”珈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凌天，细长的双眼中透露出的是没有一丝虚浮的坚定，语气也跟他所驾驶的车一样，平稳、沉实。

凌天冰冷的双眸微微一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不透露出一点信息。

他沉吟片刻后才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果将那个女人交出去，我们会多一些活命的可能？”

“天哥，”珈唯看着前方，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从来不怀疑你所作出的决定。”

轿车继续往前行驶着。凌天沉默不语。

他的脑海里不经意浮现出的是“那个女人”充满愤怒和战意的眼神——那在废楼里将肖小苗推入深渊前一刻也见到过的似曾相识的眼神。的确，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那眼神却因为某种原因烙在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今天仿佛昨日重现地再次见到的时候，心里竟然有股压抑不住的震动。

而且，不光是眼神像，就连她在激动中说出的话也跟那个死在她手上的肖小苗相吻合，就好像——尽管有点荒唐——肖小苗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不过，这只是枝节。即便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他也从她的身上也看出了将她的性命暂且留下的价值。当然，他希望这个价值用不上；但是他情愿一搏，也比将“满口胡言”的她交出去，然后听天由命地任凭主宰这一切的人作出关乎他生死存亡的轻率判断，来得要可靠些。

他略微抬头，从车头正中的后视镜上看了一眼靠在后座上由安全带系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凌辰。凌辰那沉睡中恬静安宁的神情显然不能给他的内心带来丝毫的平静，但是他却感到自己似乎不愿意这么轻易就将视线挪开——这样看着他的机会可能不剩下多少了。

“辰少爷也会明白的。”珈唯也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凌辰，“况且，天哥和辰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这一次，凌天没有回应。远处出现的一段暗红色围墙和围墙里的别墅群在灰白的天幕下分明的棱角占据了他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