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请问......”
苏幕遮听后先与刘管事对视一眼,道,“刘管事看好了,是不是他们?”
刘管事频频点头,笃定道,“正是,老朽正是让他们将这口箱子抬去后台的。”
“既然如此,”苏幕遮朝那两个杂役笑道,“不知二位抬此箱子的时候,有无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其中一个吓得手脚发抖,连声音都有些哭腔。另一个却镇定些,仔细想了一番,才抬头道,“若非要说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这口箱子没盖好,小的们只是一个没走稳当,里面的东西就晃出来不少。当时裤子掉了满地,还被刘管事说了几句,还是一个丫鬟姐姐快手快脚帮我们捡起来放进去的。”
苏幕遮听到此处指了指桂香,问道,“你们且仔细看看,那个丫鬟,是不是她?”
那杂役抬头仔细地看了一眼,急急道,“是的,就是她!还有就是......”
见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苏幕遮安慰道,“这位小哥莫要隐瞒,有殿下在此,必不会牵连无辜。”
那人听后才似松了口气,满脸犹疑道,“还有,就是这箱子虽说是装了贵人的衣物,但却出奇的沉,好似......好似......好似,好似,里面装了个人一般......”
“此话当真?!”
许夫人闻言大惊,连轩辕彻都蓦地站了起来。
那杂役何时见过这种阵仗,连忙哆嗦着扑倒在地,口中高呼,“小人在戏班中一直负责抬衣物箱子,也偶尔抬抬轿子,衣物和人大有不同,绝对不会错的。”
太子轩辕彻怒目而视,叱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来报!”
两个杂役哭丧着脸,惊恐道,“小人乃是受人之事,举手之劳,贵人之间的事情从不敢多嘴,殿下饶命啊......”
轩辕彻面色铁青,太子妃拉着哭晕过去的许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唯有苏幕遮慢慢走到桂香面前,道,“如何,你还有何话可说?”
桂香此时已然停止了哭泣,一张俏脸隐在暗影里,声音清脆道,“这又与奴婢有何干系?奴婢也只是遵了小姐的吩咐,至于那箱子为何有了古怪,奴婢也无从知晓。”
“还要狡辩!”苏幕遮面色一寒,厉声道,“苏某已然着人查过,这口箱子,根本不属于潘二小姐,也不属于梨山别庄,而是红袖楼戏班的箱子!”
“那,那又如何?”
“很简单,潘二小姐乃是贵家千金,若果真是她的吩咐,为何会不用自己的呢?”
桂香哑然,苏幕遮却步步紧逼,“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口箱子是你偷偷从戏班取出,又转身换了东西,让人抬走的。”
桂香闻言笑了,道,“苏公子,若真是如此,戏班之人难道不会怀疑吗?奴婢此番作为,岂不是不打自招?”
“唔,成语用得不错,”苏幕遮淡淡一笑,紧接着道,“这便是你胆大的地方,潘尚书乃是当朝兵部尚书,手握重权不可轻易得罪。而潘二小姐此番又是为了献唱于太子殿下,所以你是笃定了戏班子人不敢乱说,便如同你笃定戏台之上的妆容可以叫人难分真假一般!”
桂香沉默不语,苏幕遮却又上前一步,高声道,“潘二小姐出了梅林不久,你便将她杀害。忙乱之中,你来不及掩盖,便随手借用了戏班的箱子,将尸体藏了进去。然后找了地方自己上妆换衣,扮作她在众人面前走一遭。之后,你假借还兵器的说辞,到后台命人将箱子抬回客院,自己却故意往阿四的寝宫方向走。此番下来,你便将众人视线全部转移,最后你才用轻功将尸体一路背到了此处掩埋。只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慌乱之间,竟将脚上的新泥蹭到了箱子上!”
“公子之言自然也是有理,但终究乃是个人推测,可有何证据?再者,奴婢跟随小姐五年,为何自绝活路,竟要谋害主子?”
桂香话落,场中众人也随之点头,纷纷一脸疑惑地看向苏幕遮。
苏幕遮冷声一笑,道,“苏某倒是不好奇你为何谋害自家主子,反而好奇你为何盯上了阿四。故意埋尸此处,又偷偷往阿四身上抹油彩,真可谓歹毒!至于证据,阿四衣服上的油彩,你手上肯定也有。”
话到此处,桂香情不自禁地缩了缩手,苏幕遮却也不急,笑道,“不用擦了,这油彩可不是擦擦就能干净的。包括你脸上那些油彩虽然卸得差不多了,苏某却敢保证,带过发饰与胡子的你,定然还有蛛丝马迹可循。更何况,你脚上还有新泥。哦对了,”他指了指桂香的脚,笑了起来,“别以为苏某没有看到,你才到此处便自作聪明地往潘二小姐尸体旁凑,一面哭一面四处踩泥。苏某要提醒你的是,便只这泥,我轩辕国的仵作,也能验出个一二三四来!”
苏幕遮将将说完,许夫人一声痛哭,尖叫着冲了过去。众人还未反应,便见她砰砰砰几脚,便将那桂香踢倒在地!
桂香身负武艺,怎就被一妇人几脚下去,便......
思忖间,人群中爆出一声惊恐之极的呼叫!苏幕遮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拦开许夫人去看,却见那桂香软倒在地。
她两眼翻白,七窍流血,竟是已然断气身亡!
东方既白,天将破晓。
这便如人的一生,善念罪恶,生死轮回,生生不息。
比如潘二小姐潘宁,比如小丫鬟桂香,又比如,隔日便突发旧疾猝然去世的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