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人,平阳方向起火了!”梁士彦放缓了脚步,着平阳城的方向,语音有些低沉地说道。着那红透的半边天空,梁士彦心中既是惊诧又是沉重而悲壮。
虽然距离太远,平阳城具体的情况梁士彦无从知晓,但从那惊人的火势他却能猜到平阳城的战事一定十分激烈。想到杨坚凛然无畏,毅然决然的神色,想到那一万留守的士卒将要面临的险境,梁士彦的心中便不由沉甸甸的。
梁士彦到了平阳的火势,韦孝宽自然也尽收眼底。火光传出三十里之遥,可想其火势之大,韦孝宽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平阳发生了何事,怎会燃起如此大火,只怕半个平阳都处于火海之中了吧!”
经由韦孝宽提醒,梁士彦也不由面露惊奇之色,继而他面色陡然一变,眼中满是骇然之色,失声低呼道:“该不会是……”
“不无可能!”纵然韦孝宽久经风雨,见惯世面,想到那种可能,脸上也不由彻底变了颜色,有些不确信地颤声道:“难道杨坚真的以身为饵,欲与齐军同归于尽?”
梁士彦呼吸明显一滞,沉凝片刻方才强自镇定地道:“那火势,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啊!”语气虽然平静了许多,但他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背脊一片冰凉。
放火意味着屠城,十数万百姓的生命就这么付诸一炬,这得需要多大的决心与狠心才能下达如此的命令,梁士彦自问无法做到,韦孝宽同样沒有勇气做到。
“韦将军,不知何故,敌人前军放缓了脚步,高兴已率中军赶往平阳城。”就在这时,负责监视身后追击的齐军的斥候突然來报。
韦孝宽一怔,与梁士彦对视一眼,二人都见了彼此眼中异样的光彩,那是兴奋,是激动的色彩。
“韦大人,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梁士彦深吸口气,眼神愈发明亮,语气虽竭力保持镇定平缓,但依旧暴露出他内心的激动。
韦孝宽紧抿着唇,浑浊而沧桑的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平阳城的方向,眉头皱的紧紧,如同一个遒劲有力的“川”字。
“韦大人,照目前的情形來,杨将军已然达到目的,成功将高兴拖住,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在眼前,我等正该当机立断,杀回去!”梁士彦见韦孝宽沉吟不语,不由有些焦急起來。战机稍纵即逝,若不能把握,事后必定悔恨万分。
“此番若是我等就此撤退,不仅有损陛下声威,更是对全军士气的打击,朝廷中难免有宵小要籍此生出是非啊!敌人前军不过两万人,而我方却两倍之,以有备算无备,胜算极大。”
梁士彦作为此次东征的核心将领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班师回朝,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愿错过。更何况若是就这么大败而归,朝中政敌难免不会以此为把柄攻击他。
中华大地自从有官有政治开始便不乏争斗,政治争斗虽不见血却最是血腥残酷,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古往今來,这种争斗从未停止过,也从來就不可能停止。
“梁大人所言极是。”梁士彦想到的韦孝宽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因为几次的失败让他有些犹豫。高兴的狡猾与齐军战斗力的强大让他无法乐观,容不得他不谨慎。
斟酌良久,韦孝宽终于下定了决心:“整军,反击!”虽然的他的话语十分低沉,但却铿锵有力,浑浊的双目也变得格外明亮而灼热,浑身上下再次散发出逼人的霸气。
……
“停!”
“萧将军,您怎么下令停止行军了?”程咬金怀抱着特大号的陌刀,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钢针般的胡须上挂满了霜屑,然而他膘肥体健却是丝毫沒有感觉到寒冷。
“情况不太妙!”萧摩诃了程咬金一眼,拧眉打量着四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他的脸色有些深沉晦暗。不知为什么,萧摩诃心中沒來由一阵压抑不安,就连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有些躁动不安地嘶鸣着。
“有何不妙?周军就在眼前,我们应当加速冲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程咬金眉头一扬,铜铃大的双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却是沒有发现丝毫异常。
此地乃是官道,因是冬季,地层冻得**的,倒是比夏季更利于行走。官道两侧都是密林,落叶散尽,光秃秃的好不荒凉,在寒风的肆虐下发出呜呜的声音,有些渗人。
“小心无大错,难道你忘了少将军來时的嘱托?”萧摩诃观察半晌也未见异处,但他却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不敢轻易冒进。平阳起火,此事决不寻常,传令兵已经告诉他高兴率人前往平阳的消息,萧摩诃更不敢大意。
随着年龄增长,萧摩诃也日渐沉稳。此次高兴交付的任务主在惊敌而非杀敌,萧摩诃自然坚定不移地贯彻落实。
程咬金神色一滞,讪讪地笑笑,挠了挠头道:“俺沒忘,只是敌人就在眼前,难道我们就放任他们逃走?说不定宇文邕就在其中,抓住了他不仅是大功一件,更能彻底击溃周军,叫他们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