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热情与她打招呼的同村族人让她很有些招架不住,各个眼中那么明显的算计让杜雪巧羞愧的要命,这是在她家里甜头尝多了啊,可想她曾经有多懦弱,这些人都是把她当成肥羊了。
来到自家田地时,两个娃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十二岁的燕福生在前挥舞锄头,在犁好的地垅上刨坑,虽说一下深一下浅、一下远一下近,可还挺像那么回事,怪难为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了,都快被她放养成小农妇了。
九岁的杜春跟在后面,将用衣襟兜着的种子一点点种到燕福生刨出的坑眼中,再用脚底轻轻一扫,将土盖上。
在地头,虎子娘贴在虎子耳边说了什么,虎子闷声不吭地走到燕福生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锄头,吭哧吭哧地刨了起来,比起完全外行的燕福生,虎子做的就好的太多。
被夺了锄头的燕福生凶狠地瞪了虎子一眼,扭头看到不明所以的杜雪巧,眼珠一转,“春儿,你姐送水来了,我们喝水去。”
说着,拉起杜春就向地边跑,也不管杜春被他扯的种子掉了一地。
杜春边被扯着跑,嘴上边嚷着:“福生姐,种子撒了,等我捡下。”
燕福生仿若未闻,固执地拉着杜春向这边跑,一向最听燕福生话的杜春只能万般不舍地被他扯着,只是不时回头望去的眼神,怎么看都是心疼种子啊。
杜雪巧不明所以,看看跑过来的燕福生和杜春,又看看对她笑的一脸‘慈爱’的虎子娘,“婶子,这是咋的?你家的地不种了?”
虎子娘见到杜雪巧,笑的眼角都是褶子,“雪巧啊,婶子这不是看你家也没个壮劳力,让虎子过来帮着你们种地,眼看节气过了,这地不种上可不要耽误一年的收成?这往后啊,都是一家人,有啥活就和婶子说。”
说着,也不客气,接过杜雪巧手上的罐子倒了一碗水,“虎子,快来喝口水,你雪巧姐给你送水来了。”
杜雪巧本想说这水不是给虎子送的,可想到人家还在自家地里帮着干活,不管目的为何,这话也不好说出口,不过一碗水罢了。
再说这……一家人?怎么论的?她记得虎子家是姓张,不姓杜啊。
说起杜村大半人家都是姓杜的本家,只有不多几户是由打外面逃荒来的,虎子家正是早年间逃荒来的张姓人家,后来在杜村娶了杜村的姑娘便落了户,一辈辈就住了下来。
一般来说杜氏族人都挺排外的,可偏偏虎子家个个都人高马大的,相貌也不错,又娶了杜姓姑娘,在杜氏族中人缘都不错,这样一来,张家也算被杜氏族人认可的外姓了。
只是都过了几代人了,虎子家和杜雪巧家的亲戚那是八杆子都打不着了,怎么又算得上一家人?
杜雪巧心里嘀咕:谁知虎子娘这是打的啥主意。
好在虎子娘在村里风评还不错,爹娘活着时和张家也走的近,只是在杜雪巧爹娘过世后,族人欺到头上时没出头罢了,不过,他们本身也是外姓,想管也管不了杜氏族人的事,杜雪巧也没多怪他们。
至于一家人……杜雪巧只当虎子娘是随口一说,并未往心里去。
虎子停下手中的活,冷冷地向这边看了眼,继续闷哧闷哧地刨地,可那一眼看的杜雪巧好不尴尬。
燕福生跑到近前,接过另一只碗,又从虎子娘手里抢过罐子也倒了一碗,“春儿,快喝,慢了都被‘别人’喝光了。”
明显加重的‘别人’让杜雪巧听出,他这是心里很不痛快,也不知虎子和他娘怎么得罪这祖宗了。
杜春接过碗喝了一口,“好甜啊,福生姐你也喝。”
难得燕福生接过碗也不嫌弃,直接喝了下去。
虎子娘在旁‘呵呵’地笑,“小两口感情真好。”
燕福生翻个白眼,扯着杜雪巧的手,“雪巧姐,我有话说,咱们那边去。”
杜雪巧只能歉意地对明显有话要说的虎子娘笑笑,被燕福生拽到一旁,正巧她也想问问燕福生虎子娘这是想干啥。
“雪巧姐,你可要当心了,那位婶子一看就没安好心,说不准就是看咱们家有牛,想来占便宜。”
燕福生边低声说着,边拿眼角去扫虎子娘,防贼似的神色逗的杜雪巧直乐,“福生莫怕,虎子娘不是那种人,再说就算有那心,杜家还有那么多族人,就是想也轮不到她头上,她没那么傻。”
燕福生‘哼’的一撇头,“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