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风不说话了,迎来的是仿佛永远无法到头的沉默。在她受不住时,他忽然又幽幽的开口了,“其实,你并不是非要走的,或者可以留下。”
澜溪一抿唇,怔怔的看向他。
那双墨眸里此时有些深,她屏息着想要从中窥探出什么来,可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
贺沉风微皱了下眉,随即伸手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的号码,犹豫了下,切断了线路。
见状,澜溪的双手都蜷缩了下来,暗暗揣测着他刚刚说出来话的意思。
并不是非要走的吗?
“那……”她刚要张口,手机铃声又再度响了起来。
贺沉风这下眉头一直紧皱着了,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朝落地窗边走了两步,才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澜溪一直都站在办公桌前面,虽然听不见他讲电话的内容,但却是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以及他的口型。
hedy。
他的通话时间不长,而且话说的也不多,断断续续的,像是没有重点一样,但窗外阳光打在上面,让那冷峻的眉眼上,似是浮上了些柔和。
蜷缩起的双手缓缓的放开,澜溪别过了眼。
挂断电话后,贺沉风回身走回来,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双臂拄在办公桌两边,微俯下身子和她平视。
“刚刚我说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他语气中肯,像是领导一样。
还考虑什么,留下来又做什么?
看着他跟未婚妻结婚?又或者,俩人能和好,她继续做*?然后还要时刻提心吊胆着,随时会被他一句“腻了”再打发。
澜溪点了点头,很平静的说,“谢谢贺总,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所有交接手续我都办妥了。”
贺沉风沉默的看着她,缓缓的直起了身子,面无表情。
失去的温度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这么急着要走?”
“……是。”她咽了口唾沫,点头。
“辞职后有什么打算?”他很随意的问。
“这个不劳烦贺总操心。”澜溪面色一整,简单的回答。
他漠漠的收回目光,有些低的开口,“也是,你早就有决定了。”
澜溪皱眉,因他有些模棱两可的话。
本以为他后面还会说什么时,他却没有,只是拉开高背椅,又重新坐在了上面,低着头,继续翻阅着桌面上摊开的文件。
“贺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她挺直了些背脊。
贺沉风没有回应,对于她的话似是充耳不闻。
见状,她咬了咬唇,很恭敬的颔首,然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过了半响,手中一字未看见去的文件放下,贺沉风起身再度走到了落地窗边,这样高的角度,下面的车流人影渺小。
当那道单薄的身影从写字楼里缓缓出来时,墨眸一紧。
胸腔内堆积着什么,他掏出根烟,低头点燃后再抬眼望下去,却不见了她,只有一辆计程车缓缓离去。
喉结微动,身躯都忍不住绷直的望下去寻找,像是丢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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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过后,第二天醒来时,澜溪感觉好像人生都失去了目标一样。
坐在写字桌跟前,她将日历从头到尾一页一页翻了遍,时间过的还真快,这一年,就这么快的过去了。
她瞥了眼之前未拆封新买的日历,顿了顿,将手机拿过来,在上面电话簿上查找着,在“房东大姐”四个字处停下,然后拨电话过去。
房东大姐人很好,本来她来h市时签的合同是一年,现在还差两个多月,但大姐除了退了抵押金,将剩下的两个月租金也退了回来,万分感谢后,澜溪开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的东西都很好收拾,一些用品都是房东留下的,她也只是整理下自己的衣物和日用品。
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挂着的男式衬衫时,她不由的愣了会儿,然后找出个干净的箱子,一个个叠好,整齐的放进去,等将一切都收拾完后,她瞥了眼桌上平放着的手机。
走过去,犹豫了半响,动手拔着上面的手机吊坠,可那手机塞好像特别牢靠,到最后,她干脆将手机后盖拆开,把里面的3g卡拿了出来。
中午时她才快收拾完,程少臣是在快递上门取货时过来的。
“发快递?”程少臣看着捧着纸箱往下走,问。
“嗯。”澜溪点头,开门让他进来。
环顾了圈,看到墙边放着的两个皮箱,程少臣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了沙发上。
等她从厨房倒了杯热水过来时,他张口,“小溪,你辞职了?”
“嗯……”她坐下,点了点头。
“跟我去纽约吧?或者你可以不光只是去过个新年,可以长期发展下去,我可以帮你,也可以照顾你。”程少臣握紧水杯,认真的说着。
澜溪闻言,没有吭声,扭头看了看窗外,好像是在考虑一样。
半响后,她转过头来,对着他道,“机票还是别退了吧。”
“小溪?”程少臣一怔,随即惊喜的看着她。
知他误会,澜溪忙解释着,“我不跟你去纽约了,工作辞了,房子我也退租了,我打算放松下,回家过年,也能好好陪陪爸妈和君君。”
“相思也要去美国,所以机票别退了吧,可以改签给她,现在很难订票了。”
闻言,程少臣眉眼之间的失落有些掩饰不住。
“小溪,真的不跟我去吗?”
澜溪笑着摇了摇头,却很坚定。
“如果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程少臣嘴角蠕动半响,最终也只能这样说道。
“放心,我一定会的。”她点了点头,让他安心。
“你订票了吗,什么时候回浦镇?我去送你。”
“好像不行,这两天的票很紧张,我在网上抢到了一张元旦当天的,到时你们可能都到纽约了。”澜溪耸肩,也是无奈的说着。
两人又聊了两句,程少臣起身离开,换完鞋子快出去时,他又忍不住转过身来。
“小溪……”他叹息着。
“嗯?”澜溪笑着看他。
“记得常电话联系,还有就是……”程少臣眉眼惆怅,心疼万千的看着她。
顿了顿,才能沉静的将话说完整,“保重自己,以后会遇到更好,更适合你的。”
澜溪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有回应,却还是笑了笑,证明自己没事。
程少臣走之后,房子里剩下她一个,她走回去,环顾了一圈,忽然想到了某本书上的一段话,她很向往。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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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雪景,贺宅灯火通明,里面欢声笑语一片。
将车子停稳,才走进去,就有人立即恭敬的颔首叫人,“少爷回来了!”
他随口应着,直接换了鞋子往客厅里走,才刚走近,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eric,我们都等你好久啦!”
“可不是,要不是荨音非得等你回来再开饭,我们早就边吃边等了。”贺父扬手,笑着说。
随即,又吩咐着,“告诉厨房,可以开饭了!”
贺家的餐桌是那种很长的,贺父贺沉风,加上彭家父女,以及贺以璇母女二人,依次落座,却仍显得很空旷。
佣人陆续的穿梭着,将厨房准备好的精致菜肴一个个都端了上来,菜香味充斥整个餐厅。
“eric,没有什么胃口吗?看你都没有怎么动。”hedy偏头看着他,柔柔的问。
随即伸筷夹了块鱼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我吃这个鱼很好吃,你尝尝,小心刺!”
贺沉风只是象征性的朝她看了一眼,并未说话,也并未动筷吃鱼。
hedy倒是没觉得什么,反而是贺父见状不高兴了,皱眉训斥,“像什么话,荨音怎么说也是客,你摆脸色给谁看!”
“贺伯伯,eric哪里有摆脸色啊?”hedy打抱不平。
“荨音,你可别惯坏了他,不用管他,你吃你的。”贺父失笑,却又很*溺的说着,眉眼之间都能看出对这个未来儿媳的喜欢和满意程度。
“哎呀,这没什么的嘛,贺伯伯,你别训eric了,要怪就怪你!”
“噢?”贺父扬眉,转头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彭和兆,笑着又问,“怎么会怪上我了?”
“怪你将eric生的这么好,又培养的这么好,让我为他着迷呀!”hedy故意尾音轻扬,将先前凝滞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贺沉风一直没说话,像是对周遭发生了什么都漠不关心一样,欢声笑语的热闹都是他们的,与他无关。
一桌子的丰盛菜肴,他没有任何胃口。
“荨音,这么大个女孩子,这么不害臊!”彭和兆皱眉训着女儿,却忍不住眉眼带笑。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hedy讨好的笑。
“对了,这还有一天就元旦了,到时我们两家一块过吧,热闹!”彭和兆提议着。
“这主意好,本来我也有这个打算的!”贺父赞同。
抬头看了眼挨着坐的两个孩子,笑了笑,道,“趁着今天聚一块,荨音又回国了,我们是不是得找时间商量一下这俩孩子的婚期?”
彭和兆点头,本来也是要说这件事,刚准备开口接话,那边忽然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我吃饱了,还有事。”贺沉风放下筷子起身,漠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