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明姨娘意有所指的话,欧阳月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笑意盈盈走上前,规据的向老宁氏行了一礼:“月儿见过祖母、父亲、母亲。”说着,眼神微同转向老宁氏身后的芮余欢。
这芮余欢真正算起来只是府中的客人,这种事关府中夫人清誉、小姐出身的事,哪轮的到她参与,这老宁氏未免对芮余欢太过相信了吧?这可不像是老宁氏的性子,只是这些情绪只在欧阳月眸中闪动了一下,随即隐下,并未让人察觉。
欧阳志德望着欧阳月眸子一深,丝毫没有知道传言后的恼怒,神情中可见复杂。倒是那老宁氏眸子明显更冷淡许多,不禁深看了欧阳月一眼,见她一身如云彩般纱衣罩身,当是烟烟渺渺,十分飘逸动人,样貌已现精致柔美,可惜左右相看,她却与欧阳志德与宁氏都不相像。心中想着近日府中传言,心中微恼,冷漠的没有回话,欧阳月也只好保持行礼姿势。
欧阳志德见状慈爱笑道:“你先站在一边吧,府中出了些乱嚼舌根的下贱奴才,等为父处理了,到时候去你明月阁。上次你那道酱扒茄条,还有清蒸鲩鱼,为父一想便口齿留香,今天你定要再施展厨艺了。”
欧阳月眸底泛柔,这种时候欧阳志德还能与她说笑,可见时真心疼爱她,完全不相信府中的传言?
“爹什么时候想吃,说一声便行,月儿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给您做的。”
两人竟然就这么谈笑起来,气氛十分温馨融洽,看的一众人面色皆是一变,尤其是明姨娘,那怨毒之色更浓烈!这府中对欧阳月与宁氏的传言都这么厉害了,欧阳志德不可能不知道,他竟然这么不在意?明姨娘有些不能理解,别说这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就是府中再抬一个进来,别管出身如何,只能被欧阳志德宠幸,换作是谁再表现的大肚,都十分不舒服的。更何况是以男子为天情况下的男人了,这女人若是偷人,都要受到游街或是浸猪笼等刑罚的,她可不相信欧阳志德真不在意!
那就是他不相信宁氏会做出出格的事了,或者这么相信欧阳月非他女儿不可了!
哼!现在可由不得欧阳志德信与不信了,就是假的,她今天也要将这事变成真的!更何况她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们不信!
欧阳月退在一边淡淡望着明姨娘,明姨娘神色一顿,面上一片懊恼愤怒道:“老夫人、老爷、夫人。至从贱妾暂掌中馈之职后,便一直勤勤恳恳做事,从来不敢有什么懈怠,就怕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府中的下人各个死性不改,老爷刚因为她们乱嚼舌根,处罚了几人,没想到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贱妾能力有限,没有及时阻止,特来请罪。”
明姨娘当下跪在地上,脸上懊恼神色十足,又一脸的愧疚,老宁氏根本没怪过她:“你起来吧,这种事你怎么阻止的了,这事原本就怪不得你。”
宁氏面色阴沉,明姨娘这话虽是自求罪责,但实则却又是重重打了她一记。什么叫府中下人死性不改,那岂不是说在她掌中馈时就做事懈怠,以至于让府中下人养成爱嚼舌根的毛病。明姨娘接手后,也不能改过来。还真是以退为进,拿话挤兑她呢!
宁氏还未出口,明姨娘已经气恼出声:“本来那疯言疯语都是空穴来风,根本当不得真,贱妾本想敲打一番,可是府中刚刚因此死伤了几人,若是再相继出事,怕是会引来流言,这才宽待了她们一时,希望她们尽早知错。谁知道这些下人,非但不知错,这流言越传越是荒唐了,今早贱妾正准备来给老夫人请安,便看到她们几个也不干活,窝在一边在那闲谈,所谈之事简直不堪入目。贱妾一时气愤,便将她们都带来了,听凭老夫人发落!”
老宁氏面色阴冷,望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下人,没好气道:“将军府拿着钱养着你们,竟然养出你们这帮,惯会偷奸耍滑不事生产,还喜欢造谣生事的下人。来人啊每人五十大板,赶出将军府!”老宁氏很清楚这些人说的什么,本来这件事她也听到点风声,但这些年来这种流言也不是没有过,她本没当一回事,这一回竟然越传越响,并且隐隐有瞒不住的势头。老宁氏心中同样怀疑的很,可是这种事不能这么捅破了,真相什么的,她自然会随后找出,现在绝不是捅出的时候。她自然想先惩罚这些下人,算作她们妄言的惩诫!
然而那跪在地上的几个下人一听,立即惊慌的求饶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下回不敢了。”
“老夫人,奴婢也不敢了,再说这次根本不是奴婢传的,奴婢也只是跟着说说,罪魁祸首不是奴婢啊,奴婢冤枉啊!”
“求老夫人开恩,奴婢也只是好奇跟谈了两句,绝不是始作俑者,请老夫人开恩啊!”那几个下人顿时争先恐后求饶。
明姨娘本是一脸愤怒,此时却有些疑惑言道:“老夫人,她们几个说的也有道理,她们今天不干活在那讲闲话,故然十分可恶,可若不是她们先传出来,就这么罚了她们,恐怕也不能服众。”
那几个下人一听,连连点头道:“是啊,老夫人。奴婢也就是跟着说说,奴婢绝无恶意,要罚也该罚那挑出此事的祸端!”
“对对对,那个祸端才是罪该万死的,竟然瞎传夫人清白以及小姐的身世,将她抓起来!”
“住口,本夫人清白岂是你们胡乱可说的,就是你们不是祸首,敢妄议主子,也该重重的责打,那五十板子打你们也不轻!”宁氏越听面色越是阴沉,从那日她与欧阳志德争吵,被夺了中馈后,她一回去便病倒了。是以这几天府中的传言,身边的下人怕她着急,便没有告诉她。直到这明姨娘将这几个下人抓进来,老宁氏叫她们过来的时候,她才听闻此事,当时就气的怒不可遏,没想到这些狗奴婢还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岂不是老虎头上拨毛吗!
那几个下人一听,身子抖的更厉害,却有一个大着胆子低声道:“夫人,这些话并不是奴婢传的啊,奴婢也是才听说,要找,也该从头问罪,不然叫奴婢怎么信服。夫人这岂不是掩盖真相,想杀人灭口吗!”
这五十板子数目可不少,打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而且侥幸没死,怕是没个个八月连地也别想下,事关自己安危的事,就是当下人的也不免挣扎一二。
“大胆!你这个贱婢,竟然敢质疑本夫人的决定,拉下去杖毙!”宁氏气的一拍椅背,站起身怒喝出声,目子极为凌利刺着那抢话下人。这人当着这么多人面意指她不洁,这是任何女子都无法忍受的!
花姨娘此时叹息一声:“夫人会生气实属正常,这事换谁头上都要愤怒的,不过这下人说的也对,夫人这么急着将人拖下去问罪,就这么打死了,确实冤枉她了。那最开始传扬之人,却在府中消遥法外的,换作是谁也不能服气吧。”
宁氏冷冷望着多事的花姨娘,这话岂不是说宁氏确有杀人灭口,掩盖真相的想法,不然其它人都懂得出事查明原由,她就想要气恼将人处死是什么道理。宁氏继续妄为,就显得她更心虚了,她眸子更为阴冷盯着地上的下人:“你们听谁说的!”
几人松了一口气,想了想相继道:“奴婢是听厨房做事的李妈妈说的……”
“奴婢是听采云院的小翠……”
“奴婢是听……”这些人不断攀扯,牵连越来越广,大厅中人面色都有些阴郁,没想到府中下人竟然这么快传遍了。
老宁氏冷声道:“去,将那些全都叫来,我今天非要抓出这祸首不可!”
这种事可是可大可小的,宁氏不但同与她出自宁府,还是她的亲侄女,而且她把持将军府这么多年,若是在她眼皮底下,真发生宁氏与人通奸生下欧阳月之事,那她可就大丢脸面了。宁氏一族,更是没脸见人了!本来老宁氏还想暗中查清此事再做处理,可是这几个下人相互攀扯,一下子牵扯这么多人,若是她压下此事,越发让人觉得事中有事,要她放任宁氏,岂不是打着自己儿子、欧阳志德的脸面。此时一暗查,还不如摊开了说,少的麻烦!
随着这大厅将军府中下人越积越多,每一个问到的,必能再牵扯出更多的下人,还真是口尾相传,整个将军府几乎传遍了。
老宁氏、欧阳志德、宁氏等人都是面色急变,欧阳志德同样明白此事到了这个地步,必须要审理,所以并没开口。可是随着下人越聚越多,他面色越沉,整个府中竟然全都传月儿不是他女儿,那月儿会怎么想!
欧阳志德抬起头,就看到欧阳月盈盈站在一边,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流云裙装,纱裙垂挂,大厅不知道哪里刮来的微风,让她立在那里,裙摆却微微飘动,看着遗世独立一般,十分的静雅动人。只是欧阳月才多大年纪,这等风姿又是哪里学来的。欧阳志德一直带兵在外,回府的时候不多,但对于欧阳月的事情,还是派人定期传信到边关,所以他也很清楚,这些年来宁氏对她很亏待,老宁氏又是严肃的老人,最看不得行事夸张之人,偏欧阳月便是如此,自然不得宠。以至于等发现的时候,欧阳月的性子已经难以改变了,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可是欧阳志德却觉得那传信之人,莫不是骗他不成!信上从来没说过欧阳月什么时候学过厨艺,也没说过她气质越发淡然怡世,性子更加的沉稳内敛。像宁氏都因为被下人传言而大动肝火,欧阳月却只是静静的听着,面上表情连变都没变一下,仿佛在看戏一样的事不关已。那样子与以前的她大大的不相同,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欧阳志德神情不禁有些恍惚,不知道想透过欧阳月想起谁。
“奴婢是听柔雨院的刘妈妈说的!”
“对对,就是刘妈妈,是她传出来的,奴婢也是听她说起的!”
“没错,罪魁祸首就是刘妈妈,都是她牵连奴婢们的!”
不知道哪个下人喊了一句,跪在一地的下人吩吩叫着屈,将这刘妈妈牵扯了出来。
欧阳月听到这个刘妈妈,眉头微微一挑,那红姨娘也愣了下,随后她朝一侧望去,欧阳柔今天也来,只是因为最近犯了大错,一直十分低调静待在一边,以至于欧阳月第一时间没看到她。
此时她面色也一阵惊讶,显然没想到刘妈妈怎么会传出这种事情,而且牵扯出这个刘妈妈,就绝对与欧阳柔与红姨娘脱不了干系了,这刘妈妈必竟是柔雨院的人,她出了事,大多人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欧阳柔授意的。
欧阳柔见众人目光扫来,立即摇头,她望向欧阳志德眯眼望她的神情,心头一震解释道:“父亲,这事柔儿也不知道,柔儿绝对没有让下人传这种流言,女儿绝对没做过!”
“好了,快去带柔雨院的刘妈妈过来!”老宁氏眉目带着厉色,没一会春命的下人,拉着一个身穿灰色褙子的中年女子进来,那女子样子有些畏惧,一被带来便被人一推,她立即狼狈的趴在地上,随后惊吓的连忙爬起来。
“老……老奴参加老夫人、老爷、夫人还有各位主子,主子们安……好。”这刘妈妈说话都有些哆嗦,显然在外面也听说了安和堂的事,这是有些心虚了。
老宁氏冷冷看着她:“是你这个不守规据,胡乱传言的下贱奴才!你竟然敢恶意污赖夫人的名声,与府中小姐的出身,打死你也不足以解恨!”老宁氏声音极冷,那刘妈妈立即吓的面无人色,连连跪头求饶。
“老夫人饶命啊,是奴婢酒后失言,是奴婢酒后失言,还请老夫人恕罪啊。奴婢虽有过错,可是无意传扬啊,都是她们有意宣扬扩散的,奴婢冤枉啊!”刘妈妈连连磕头求饶。
她这一说便是将其它的下人都得罪了,那些人纷纷喝斥:“要不是刘妈妈你说出这话,我们又怎么会说出去,分明是你不守规据,恶意为之的,是人都有好奇的性子,我们也只是揣测真假。要不是你说的信誓眈眈,谁还能凭空捏造、无中生有不成。分明就是你的错,你竟然还赖别人,太可恶了!”
“没错,没错,都是刘妈妈的错!”
“刘妈妈就应该杖毙打死,省得连累旁人。”
欧阳月浅浅一笑,望向那最先喝斥的人,这个可是明姨娘院中之人啊,听听这条理分明,哪像是下人说出的话。此时明姨娘意有所感的转过头望来,眸子里也带着丝笑意,还有冷意。
果然是明姨娘吗!这招倒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先是让府中传扬出宁氏不贞的话,二也让人怀疑欧阳月的出身,直接打击了宁氏在府中的威望,她又是气病,又被夺了中馈,再加上这件事,肯定元气大伤,还想与明姨娘争夺怕是难了。当然若是这事是真的,还不仅仅只是元气大伤的事。欧阳月不禁望了眼老宁氏,只见后者面色阴冷,眸子带着厉色与杀意。
若这事是真的,宁氏与人通奸有了她的话,老宁氏恐怕不会正面对她做什么,还会处处帮她隐瞒,但反过来必定会要了她的命!
欧阳志德刚刚胜战而归,正是满身荣誉之时,欧阳华与欧阳柔在宁府却相继发生那种丑闻,老宁氏气的没法,偏这时欧阳华自尽而死。这件事倒是将这件矛盾更激化了,可同时也赢来了京城中人的同情,还会夸将欧阳华为了守贞,自愿寻死,实乃清高女子所为。虽然将军府受到的丑闻的影响极大,可这件事总算是给于缓冲一下。这种时候将军府却不能再出别的丑闻了,若这些事成了事实,老宁氏绝不会让这件丑闻散出,但是欧阳月若是野种,她定会想办法铲了她以绝后患!
再者这件事又是从欧阳柔的柔雨院传出去的,欧阳志德一向对欧阳月十分宠爱,被戴了绿帽子,还有自己宠了多年的孩子,却是别人的,白白给人养了这么多年的野种,欧阳志德必定要恼羞成怒。到时候自然要找欧阳柔与红姨娘的麻烦,宁氏与红姨娘自然全都垮了台,明姨娘又掌管着中馈,可算是府中当仁不让的继夫人人选了!
这件计谋最阴损的,便是要要了她的命啊!而且在外看来,根本与明姨娘没有任何关系,欧阳柔与欧阳月原先交好,可随着二人几次构陷,是人也看的出这两位平时要好的姐妹,其实并不和睦,根本是二小姐想要找三小姐的麻烦,岂能得了好。事成与不成,明姨娘都是得利之人!
真是一步好棋,但这关健的问题,却要有证据!
欧阳月看着明姨娘眸子里的自信,心中一跳,明姨娘敢走这一步,难道真有什么证据不成?她想宁氏不是蠢人,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当年的事欧阳月之后也查过,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并不能深入调查,只是觉得当年之时十分奇怪。这宁氏总不会留了把柄让人逮到才对!
刘妈妈被这一指责,立即吓的冷汗直冒,冲着老宁氏摇头求饶:“老夫人,老奴也是因为那日与几个相熟婆子喝了点酒,这才失言的,奴婢不是有心的。定是那些婆子故意传扬,奴婢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