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这里只有两排破旧的厂房,而现在却耸立着包括仓库内在六排厂房,占地达数百亩的厂区内尽管依如过去一般空旷,但是任何来到此处人都不会怀疑,要不是几年,这里就会被密集的厂房所占据。
“若是管董事长能锐意进取的话,我敢说最多两年,这炼铁高炉就会炼出铁来!”
手指着那座经过一番维护后已不见过去杂草丛生的炼铁高炉,看着身边的吴子川,宋立峰的语间全是恭维,来北平已经一个星期了,又一次,他没能见到管明棠,他又岂会不知道那位管董事长在躲着他,不过他并不死心,他相信自己能说服别人,就像他说服当初英商一样。
“若是到时候管董事长把这石景山铁厂办活了,宋某可以代为其引荐汉阳的盛董事长……”
“汉阳不是倒闭了吗?”
一听这话,吴子川整个人不由一愣。
“而且现在还为日资所控,引荐盛董事长又有何用?”
“吴厂长有所不知,汉冶萍公司是由汉阳铁厂、大冶铁矿、萍乡煤矿组成,欧战之后,汉冶萍公司迅速衰落,到民国十三年汉阳铁厂停产,萍乡煤矿也在十七年被江西省政府接管,至于大冶铁矿虽说还在生产,但其却被日本人控制,生产铁矿石偿还日本的债务,虽说现在汉冶萍垮了,汉阳铁厂还在,他的炼铁、炼钢设备还在……”
说到此处,宋立峰的声音突然压低。
“在武汉、在上海都知道盛恩颐,不过就是一个挥霍无度、奢侈成性的公子哥,盛老四白天睡大觉,到下午四五点钟才起床。起床后因为其好赌成性,一看赌钱要用钱,而家里的现钱又不够,怎么办呢?去银行吧,街上的银行已打烊了,那么就只好拿出盛家的老办法,反正家里有的是古董玩意儿,随便拿一件到当铺里去当掉,换出钱来,到第二天天亮银行开门,再派人去取钱,到当铺把古董赎出来。当铺几乎成了他的第二银行了,这是盛老四家的一大笑话。可笑话归笑话,若是管董事长想要接收汉阳铁厂的话,估计至多两三百万元,就能让盛老四把汉阳铁厂卖给他……”
对于千方百计想要拉近自己和北方关系的宋立峰来说,盛老四只不过是一个笑话,可这笑话里却有着一些机会,尽管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机会,可又有几个人敢赌,这也不过只是他就话赶话的说道罢了。
“到那时,石景山加上汉阳,贵公司拥有这两大铁厂,贵董事长可就真是中国的钢铁大王了!”
不过他的恭维却没有引起吴子川的兴趣,从事多年冶金机械的吴子川自然知道,汉阳铁厂倒闭的原因,同样也知道,现在于中国投资钢铁厂根本就是亏本生意,生产一吨钢铁要亏上几两银子,虽说董事长有意复办石景山铁厂,可接手汉阳铁厂,那一年可就得做好亏上几百万元的准备。
“以两家铁厂出产之铁,生产机器,北沿平汉路行销北方各省,南沿汉粤铁路销往东南,又可依长江水运之优,输入西南,可谓……”
此时宋立峰在为北方公司“规划”未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沉浸于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无论是当初留洋学习商业,亦或是现在苦心维持第一纺织厂,究其原因还是都是为了那一个梦想“实业强国”。
而现在提及“机械、钢铁”他整个人不禁浮想联翩,虽说明知这不过只是一个幻想,但他还是忍不住做起梦来,过去他顶多只能想想,而现在,北方公司却让他看到一线希望,实业强国的希望,诸如纺织之类的轻工业只能富国,若想要强国就必须要发展钢铁机械工业,当然,这个希望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管明棠是一个锐意进取之人,而不是……
“宋经理,大冶铁矿在日本人手里……”
虽说不忍打断宋立峰的幻想,但吴子川还是道出了一个事实,铁厂举办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铁矿,而大冶铁矿却在日本人手中,每年其所生产的铁矿石都是用于偿还日本债务。
“没有大冶铁矿的矿石,即便是买下了汉阳铁厂,又能如何?”
“其实,沿江还有一些铁矿!”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到他们的耳中,一回头,宋立峰的脸上全是一副喜色。
“管董事长!”
来得可不就是管明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