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喝,只要你想,我便陪着。”
赵有恭端过酒碗想一饮而尽,拓跋轻云却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凤眼眯着,不无讽刺的笑道,“这可是烧酒,喝多了,血液畅涌,你不怕死么?”
“我说了,只要你想,我便陪着。区区几碗酒,喝得,但愿你能高兴!”赵有恭打掉拓跋轻云的手,一饮而尽,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拓跋轻云没有喝酒,她呆呆的看着赵有恭,这一刻,她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那一晚,本以为赵有恭真的念着她的,可冷静下来细细一想,才发现被骗了。她对自己的剑法很有信心的,那一剑明明刺向心口的,为何偏离了几分,赵有恭说没躲,可他一定躲了,之所以佯装出一副甘受责罚的样子,只是要扰乱她的心罢了。被人骗了,却像个傻子一样哭着自杀,真的好傻。今日来此,就是要看看赵有恭是什么德性的,可为什么他的表情还是如此真,宛若肺腑之言。
“你可真能装,我拓跋轻云活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每一刻都要耍着心机,你不累么?”拓跋轻云微微笑着,美目之中,仿佛有泪光闪动,是因为满叔之死,也是因为自己遇到了一个虚假之人。这个男人,他一刻都没有真实过,所有的一切,都带着种种目的。
拓跋轻云笑了笑,也有些释然了,端起碗喝了口,抹着嘴淡淡的说道,“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副虚假面孔了,真的,看了就让人恶心。你放心,满叔的事我不会说的,也会尽力维护我们双方的约定。但你记住,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党项兄妹。”
“轻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那晚,许多都是假的,可有句话是真的,你的情,我铭记于心。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害你,亦不会看着你去死。”
“咯咯,好甜的一张嘴,你这些话跟多少女人说过了?耶律南仙?朱琏?柴可言?我拓跋轻云不是她们,饮尽这杯酒,从今往后,你我只有合作”一口饮尽,将碗扣在了桌子上,拓跋轻云走的决然,没有半点犹豫。这一刻,赵有恭突然有点伤感,他还是喜欢那个跟他针锋相对的拓跋轻云,因为那时的她流露出的都是真感情,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欺骗。
背对着昭阳楼,拓跋轻云仰着脸感受着冬日的暖光,她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碰上赵有恭。犹记得当年汴梁城第一次见面,那时他是个纨绔儿郎,嘴里连最基本的象棋都不懂,那时,他为了念奴儿疯狂,当捡到那把纸扇,心中自然有了这个男人的影子。
梨花开尽樱桃红,红尘年年各不同。
本是芳菲四月里,何必沉眉笑春风。
蜻蜓碾过故乡城,草色烟波玉华浓。
九天仙子由此落,一对鸳鸯戏水中。
草色烟波,鸳鸯戏水,此情此景,此心此人。想着这首诗,拓跋轻云心里满是苦涩,一如这首诗,红尘年年各不同,那个男人,也是一日一个光景,何时露出过真面孔,该死的赵有恭,去死吧。
别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被欺骗的感觉,那种感情的欺骗,让人想死。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又岂会为了那个男人再死第二次,不值得,为了他自杀?愚蠢,如果真的无法阻挡未来的变故,那自当随着爹爹,带领党项几万子弟,攻略关中,袭杀同州赵有恭。
拓跋轻云走了,赵有恭取过酒碗,又倒了些,他心中积郁,无处倾泻。他知道,从今天开始,又少了一个朋友,多了一个敌人。一碗,两碗...酒水洒在衣襟上,没了半点形象,看他如此,阿朱很是心疼,她恨那个拓跋轻云,那个女人只想着自己,她哪里知道殿下但这多少东西,她哪里晓得殿下的苦。
“公子,别喝了,那蛮子懂得什么?”
“呵呵,阿朱,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假,是的,你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莫说是你,连我都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可,我有办法吗,我得活下去,以前我背着伯父和爹爹,现在我背着几万人,我得活着,活着啊!”
赵有恭想哭,可他不会哭,当离开京城那一刻起,他就告诫自己,要做个真正的豪杰,眼泪撑不起哲宗血脉,楚王世子。可是,有时候,他真的想哭,大哭一场,他怀念樱婼的怀抱,更怀念朱娘子的体贴。拓跋轻云不懂他,不懂啊。
“婢子知道的,你别再喝了,你要是再喝,那婢子陪着你,反正公子要是垮了,什么事也做不成的,倒不如喝醉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