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经过将近半月的谋划,赵有恭总算将古镇握在了手中。一个荒漠中的小镇,这在之前,可是从未想到的,比起大杨滩,这个小镇更为隐蔽,如果在古镇藏上三千人马,又有谁能发现?
古镇是不能放弃的,将来,这块地方,会变成一个杀手锏。由于有着种种考虑,所以郭三彩倒下了,可沙漠飞鹰的旗号却没有倒下。与此同时,同州府兵出征剿匪,大败而归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当然,为了把事情做的真一点,赵有恭还让高宠换身装扮,领着人去龙门县城转了一圈,顺便还把运给云中凌知州的贺礼给截了下来。
龙门沙匪可是越来越嚣张了,对此,云中府上下官员一点辙都没有,前边近千同州府兵刚大败而归,云中府还能比同州府厉害了?任凭林冲如何上书请求援兵,凌知州就是一兵不发,虽然贺礼被抢,面上无光,但总比损兵折将,丢了官帽要强。
经过几天的调养,赵有恭的身子也恢复了许多,这段时间韩世忠留在古镇,一心忙着收编沙匪的事情。一场剿杀,最后剩下的也就两百多个,所以收编起来,难度也不是太大。
龙门客栈里,赵有恭还在研究着古镇驻兵的问题,按照目前的情况,在这里驻扎三千人马是没有问题的,有这三千人马,无论是配合林冲控制龙门,南吞云中府,还是北上吞下绥德军,都是一件好事。不过,也有个很大的难题,那就是谁来主持古镇的事务。坐镇古镇,不光要有谋略,还得懂练兵,眼下,也就韩世忠和高宠最合适,可大杨滩是缺不了这两个人的。吴玠远在丰阳,还要兼顾阜民盐铁监,牛皋要南调太华山,林冲坐镇龙门县,杨再兴又太嫩,看着手底下人不少,可真正用起来,还是不够用。
当然,手下还有个杨志也能用,但杨志性情暴躁,在大杨滩有人压着他,还不会出事,一旦放到古镇,谁还能管得了他?
头疼,如今怎么想,也没个好主意,也只能留待回到同州和章亿商议一下了。相比赵小郡王,东方大官人可就清闲多了,他现在是情场事业双丰收,就等着随着赵小郡王干一番大事业了,不过阿朱和三娘对大官人的印象都不怎样,每每看到他,都会报以白眼,东方大官人倒也自在,浑不当回事。
喝着茶,东方瑾一身白袍,头发也少有的束了起来,按照六娘的说法,如今大官人也是跟着郡王做事的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邋遢的。
东方大官人神色悠闲,阿朱赌气似的用力拍了下桌子,“东方大官人,你难道整日无事做么?”
“呵呵,阿朱娘子有事吩咐?”
“......”
赵有恭可在不想听阿朱跟东方瑾斗嘴了,手捻酒杯,微微笑道,“东方先生,还未曾问过你,不知先生师从何人?”
“墨家方山谷,殿下可听说过?”东方瑾觉得赵小郡王不会知道的,所以他已经准备好解释一番了,谁曾想,赵有恭听了后,脸色瞬间一变,神情也认真了许多,“墨家方山谷?那先生可认得宫梻?”
东方瑾平常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浪子相,便是面对困局时,也不会露出半点怯相,可这次,他眉头紧锁,人也猛地站了起来。双拳慢慢攥起,目光也透出一种欲杀之而后快的恨意,东方瑾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皮不时的抽着,好一会儿,他才低沉的问道,“宫梻?嘿嘿,认得,当然认得,那可是属下的师兄啊,怎能不认识?”
“宫梻是先生的师兄?”
“方山谷孟夫子一生就收了两个徒弟,结果....最后,却死在了自己的徒弟手上!”
东方瑾背对众人,双肩微微颤抖,在一种恨声中,艰难地将这一段痛苦的往事。墨家,传于春秋,兴于秦汉,墨家之人,又称“墨者”,由于墨者大都来于社会底层,所以墨者大都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己任。墨家学说,非常繁杂,涉及天文、数理、机关、兵法,而且墨家学说更注重实践,并不讲究空谈。后西汉独尊儒术,自春秋形成的百家争鸣景象遭到破坏,而这些出于社会底层,又以兴天下之利为己任的墨者们就成了统治者眼中钉肉中刺,在大批墨者遭到逮捕迫害后,墨家便选择了隐世。
历经千年,墨家已经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天下墨者,从事着各行各业,而统领这些墨者的,就叫钜子,信物就是钜子令。从春秋到政和年间,断断续续的,已经传到了第八十六代钜子,钜子就是方山谷的主人孟夫子。孟夫子本名叫什么,无人知道,而方山谷就在隆德府羊头山境内。孟夫子早前收了两个徒弟,这两个徒弟便是宫梻和东方瑾,虽是一起长大,可宫梻和东方瑾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宫梻性子阴沉,万事都想争个先,而东方瑾则性情洒脱,唯独喜欢谋略和算人。
政和二年冬,东方瑾前去壶关讨酒喝,等他回到羊头山时,已是深夜。就在这个冰冷夜色里,他看到一件令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事情,自己的师兄宫梻,竟然亲手杀死了恩师,随后抢走了恩师身上的钜子令。
墨家有规定,天下墨者,只认钜子令,不认人。宫梻取走钜子令想要做什么,东方瑾不知道,那夜他躲在暗处目睹了一切,直到宫梻走后,他才敢出来。
东方瑾并不怕宫梻,可是他不能死,一旦他死了,谁还能为师傅报仇?孟夫子死后,东方瑾启动机关,降下巨石,封死了隐居二十余年的地方,出山后,他一直寻找着宫梻,却是音讯全无,未曾想,今日却从赵有恭口中听到了宫梻的名字。
“殿下,那宫梻,在京城么?”
“嗯,起初宫梻在梁师成手上做事,后得官家宠信,入龙图阁当了直学士。”
东方瑾长舒口气,转身时,那张脸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殿下,若有那么一天,可否让属下带宫梻回羊头山?”
“当然可以,这是你们师兄弟的事情,不过这宫梻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啊,当年在京城,本王差点栽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