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夏向两名捕快交代了无需再让采药人天天在家等候传唤,以免太过扰民之后,又回到县城里向钱大人告辞,之后便回邱州城了。
去郂州查案一事得先向她的上级曹大人汇报,申请批准。她是慕长安推荐来刑狱司的,因此更要谨慎行事,要是让有心人抓到了她的错处,就会牵连到慕长安,以后再想向慕长安开口提什么请求就难了。
“别想了,你这请求曹大人不会批准的。”刑狱司里,吕方听裴夏讲述了榆田县这起案子后说道。
“可是这确实还有蹊跷之处。刘武独自一人赤裸上身进那山里本就不合常理,况且他是仰面朝上,地上又无挣扎痕迹。一般人若是面向悬崖踩空,多半会面朝下……”裴夏争辩。
“我知道。你觉得他是背对悬崖掉下来的,有可能是他站在悬崖边和人起了争执被推下来的是不是?”
“或者是被弄晕了……”
“好,我问你,现场有凶器吗?有另一个人的脚印吗?有目击者吗?”
裴夏沉默。
“那就也有可能是被野兽追,仓皇回头的时候掉下来的嘛。”
“可是他身上并没有被野兽啃咬过……”
“我知道。你说这人死的蹊跷,我也觉得,但关键是没有证据。你没有证据,让曹大人拿什么跟郂州知府和刑狱司交涉?交涉不成,那能批准你去吗?”
吕方这番话说得裴夏心里十分郁闷,她知道吕方说的是事实,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郁闷,连着两天都没精打采的,吕方看不下去,安慰道:“你也别太灰心,算着日子最迟明天,曹大人就该回来了。曹大人和先前的杜骁不一样,对案子很上心。你这事要是落在杜晓手里肯定没戏,曹大人的话说不定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这曹大人名叫曹炎章,之前是邱州刑狱司的参知公事,比杜骁低上一级,杜骁被撤职以后朝廷提拔了熟悉邱州刑狱情况的曹炎章,由他来接替杜骁的职位。
“我也觉得希望不大,只是案子有疑点,就跟有块疙瘩堵在心里一样,不弄个明白就放心不下。”这两日刑狱司的事务不多,可就因为这件事梗在心里,裴夏也没心思去经营别的,因此颇有些烦躁。
“还真有这样的人啊,我还以为曹大人是瞎说的呢。”吕方感叹道,反正他是没这种感觉,最多就是觉得有点好奇,也没到裴夏这种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好的地步。
“曹大人说什么了?”裴夏随口问道。
“曹大人自己也是这样,我们原先一起闲聊的时候说他何必这么较真,他说那可不是他较真,一个好的刑狱官就该是这样,以前大理寺的裴启方裴大人就也是这样呢。”
这位曹大人居然认识师父,怎么没听师父说起过呢?裴夏心里纳闷,一问才知道曹炎章当年只是在京都衙门里当一名书隶,久仰裴启方大名,但是接触的机会不多,得知裴启方被撤职之后还为之扼腕叹息了许多时日,再后来他考上了功名,便被派来了邱州。
如果是个和师父一样性子的人,还说不定真有机会!裴夏已经凉了大半截的心忽然又活络起来,正琢磨着等见了曹大人要如何跟曹大人说这事,忽听得外面一个洪亮的声音。
“吕老弟!哟裴姑娘也在,这可真是太好啦!这次的案子多亏你们刑狱司帮忙,犯人已经抓到了。走走走,我请你们喝酒!”来人是裴夏前几天刚见过的赵捕头,和上次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同,这次他满面红光,显然高兴得很。
刑狱司帮邱州府衙的捕快们破案不是一次两次了,赵捕头在这方面挺会做人的,每次结案以后赏钱下来都会来请刑狱司的人和自己手下的弟兄们一起吃顿饭,一来感谢人家帮忙,二来关系好了以后再求人也好开口。
吕方和刑狱司的差役们装模作样的推拒了几下就答应去了,只有裴夏不是很喜欢凑这种热闹,然而架不住赵捕头热情地一邀再邀,要再拒绝下去就太不给人面子了。实在没办法,裴夏只得跟着一起去了。
饭桌上,赵捕头把这几日查案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跟刑狱司的几人描述了一遍:“嘿,你们猜那凶手是谁?”
“是他家老三?”一人猜道。
“是,不过不只他。要说还是裴姑娘那日验完尸猜得对,他还有个帮手,是他大嫂!”
“裴姑娘那能叫猜么?这是合理推断!”吕方纠正道。这几日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到这姑娘虽是个新人,但是机敏聪颖,又能吃苦,肯干活,再加上人也长得赏心悦目的,吕方心里已经完全把她划认到刑狱司自己人名下,言语间处处维护。
“是是!推断!哎呀我们这些粗人不像你们有文化,就那个意思!”赵捕头连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