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当年是江停身边的书童,陪在他身边很多年了,更是亲眼看着江云妧从小小的婴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一生未曾娶亲,更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疼。
他看起来要年轻一些,腰背挺得笔直,双眼炯炯有神,不过眼角的细纹出卖了他: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吗?”他双目里隐隐泛着水光。一把年纪了,早就不像年轻时那么冲动,感情也内敛得很,可是当他乍听到江云妧的这个不容置疑的决定时,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李叔,我心意已决。“她也舍不得离开这里,可是她不得不走出去看一看。
这也是江停所希望她做到的。
只有亲眼见过了,她才能真正理解,她就会明白江停到死都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
她并无特定的目的,只想随意的走一走,见见山是怎样的巍峨,水是如何的缠绵,她想看看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五湖四海的人们,都经历着怎样的悲欢离合。
等她觉得累了,她就去洛京,她想亲眼看看谢青临是怎样荣登九五,居于万人之上的。
李管家长叹不已:“您何必去受这个罪啊,您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不成吗?有我老李在这儿,谁也不会欺负了你去。”
他以为,江云妧是受不了江停去世的打击,害怕面对谭阳县的人才离开的。
江云妧轻轻笑了:“您放心好了,在外边我也不会让人欺负我的。”
李叔疼她,她一直都知道。
“那就让我跟着您吧。”李管家还是不放心她,如果她一定要走,起码也要带上自己啊。
“这可不行。”江云妧眉梢一挑,语调抬高,装作生气的样子:“家里这么多事还得您照看着呢,书院没了您也不行。”
她也是够为所欲为,相当不负责任,把打理书院的重担交给宋书棠,把江府的杂事丢给李管家,她自己,则说走就走了。
反正这两个人办事周到妥帖,她也都看在眼里,交给他们,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管家略一思索,也觉得确实如此,于是又苦着脸道:“可是……可是您好歹也带一个人呀,我不是说那两个丫头伺候不好?你要是遇上歹人可怎么办啊?”
得,一个两个竟都是这么想的。
其实正常人都应该担心这个吧,只是她自己没想到罢了。
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孤身在外,恐怕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窥伺着。
“这个就不劳您老担心了,谢大人安排了人的。”江云妧笑吟吟的说着,叫了声“玉漏”。
她还没忘她将这个想法说给谢青临听时,谢青临也是千般万般的不赞同。
两道剑眉拧起,盯着她:”你怎么能这么胡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确实是江云妧疏忽了,她一开始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是过于天真,不肯相信世上有那么多恶人。
谢青临说的那个条件就是如果她要出去,必须有他的人跟在身边,这样他才能放心。
谢青临本来打算派雁北或者云沉,他们两个功夫是最好的,办事也妥帖,想了想又觉得实在说不过去,最后指派了一个女人,玉漏。
她身后快步走出一个女子来,周身气质冷冽,约莫二十几岁,半长的秀发高高扎起一个利落的马尾,不同于一般女子所穿的长裙,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将玲珑有致的身段包裹起来。
李管家狐疑的打量了这个陌生的姑娘半晌,见她手指白皙纤细,纤腰不盈一握,看起来和自家小姐差不多的娇弱,这样一个女人,真的能保护好自家小姐吗?
玉漏自然看懂了他怀疑的眼神,嘴角微动,心道这个乡野粗人也太没见识了,她便走到马车前,看似不经意的伸出手指按了一下,实木车辕便深陷下去一个小巧的指印。
众人俱都围过去看,见那手印足有一寸深,周围断面整齐平滑,再看看面不改色的玉漏,俱是大吃一惊。
李管家讪讪的摸摸鼻子,不敢再说什么质疑的话。
黛浓蓝浅则是庆幸,同时又十分感激,谢大人安排的这位果真是功夫了得,这下子她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要知道,她们刚得知小姐这个想法时,也是吃了一惊,生怕在外边出了什么事,她们自己倒没什么,万一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管家心里暗自后悔,心道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以貌取人,“那就麻烦姑娘了。”他对着玉漏一躬身。
要怪就怪这位姑娘外表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吧。
玉漏也冲着他回礼,连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奉命罢了。”
她是太子殿下的秘密训练的那批人里为数不多的女人,而身手高超站在顶层的女人则只有她一个。
被临时调来保护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她心里是有几分不情愿的。
就这么一个人,怎么值得她亲自出马?
虽是如此想着,还是恭敬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