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虽然蒙人时有出兵侵犯边关,但更多只是小打小闹,趁着大明边军防御空虚时才来突袭一番,劫掠些人口财物便走。这便让大明守军不自觉地认定鞑子只会用最简单的攻城手段,都忘了提防他们也能拿出更为厉害的攻城器械来。
别说是普通军卒了,就连雷鸣这个军中主将也是内心一阵发紧,好半晌后才冷静下来,下令军士们继续从女墙之后向着下方抛射箭矢,纵然对敌人的杀伤有限,也不能让他们太过从容地继续往前靠近。
就在这时,下方又传来了一阵吵闹喧哗之声,让神情紧绷的雷千总顿时大怒:“什么人竟敢跑到我军营里来闹事?难道不知道如今大敌当前么?来人,去看一下,若是再闹,就把人给我拿下了治罪!”
他话音刚落,一名部下军官就从城下奔了上来,脸上满是惊诧之色:“将军,外……外头来了一些人非要上来,而且他们……他们还……”
“你慌什么?不是早传下令去让人不要再靠近关城这边了么?”雷鸣登时不满地怒斥道:“无论来的是什么人,都给我打发了他们离开!”
“可……可他们说是当今陛下欲上城与将士们共抗鞑子呀……”被自家上司这么一吼后,这位倒确实镇定了些,话也说得顺溜了,只是说出来的话依然是那么的耸人听闻。
“你说什么?这是哪门子的胡话,我大明天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小小的偏头关里?”雷鸣摇头表示不信。
可他才刚说完这话,就瞧见城下的军卒呼啦一声让出了条通道来,一队人便顺着阶梯走上了城来,为首的男子气度不凡,一看就非等闲之辈。雷鸣只盯了几眼,就想起了前不久自己就曾与此人见过面,当时他是跟了本地县令朱暄而来,但一直都没说什么话,只是好奇的东张西望。
另外,当关长兴等人突然想要发动兵变时,那些护卫也是全守在了此人身前,生怕他受到什么损伤,倒是朱暄本该是最高长官之人被那些人抛到了一旁。难道说……转念到此,雷鸣心里陡然就打了个突,隐隐觉察到事情似乎真有些蹊跷了。
等这一群人上得城头,雷鸣方才明白为何下面那些将士居然会不顾自己之前的军令让出路来放他们上来了,因为其中一人手里还举着一枚金灿灿的令牌呢,那可是有权节制边地各军的金牌哪!
就雷鸣所知,这金牌只在三边总制杨一清大人的手中,今日怎么会跑到这些家伙手里了?难道他们的身份果然很特殊么?心里想着,他的目光就审慎地落在了为首的正德身上:“这位大人,您当真是当今天子?”
正德此时神色也是一片肃然,当即点头道:“不错,朕就是如今大明皇帝朱厚照。”说着便从袖筒中摸出了一块雕有五爪金龙的玉佩来亮到了对方眼前。
但这块在京城足以证实其身份的玉佩却根本不是雷鸣这个边将能认得出的,他瞪大了一双牛眼左看右看,也没能说出句话来。一旁的护卫已明白过来,当即也从怀里摸出了两块腰牌来,递了过去:“你再看看这个,总该相信了吧?”
那是一块锦衣卫的腰牌,以及出入皇宫时的凭信,虽然这依然是雷鸣从未见过的高端牌子,但他却已相信对方确实就是这大明天下的第一人了。这也让他感到越发的不可思议,早听说当今皇帝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可偏头关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心里虽然有些疑问,雷鸣动作上却不敢再耽搁了,立刻就跪下行礼:“臣偏关卫千总雷鸣叩见陛下,不知陛下突然驾临未曾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赶紧一弯腰搀住了他:“现在就别说这些了,咱们先应付鞑子再说。朕说过了,今日是来和你们一道守城的!”
此话说得铿锵有力,传到了不少将士的耳中,让他们的心里好一阵的激动,本来因为鞑子动用攻城器械而有所低落的士气顿时就是一扬,朝着城下放箭的弓弩手动作更快,密集的箭雨还真射中了一些藏在楯车之后的敌人,下面惨叫一片。
只有雷鸣却是迅速变了脸色:“陛下不可,此地实在太过凶险,要是鞑子射来的箭矢伤到了陛下龙体,臣可就万死莫赎了……”他是真有些害怕,比起皇帝亲临战场带来的士气鼓舞,他是更担心有什么差错,不是自己能担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