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偏关县这样的小地方一直以来除非有外敌入侵,否则都是相当平静与太平的。平日里别说杀人这样的大案子了,就是偷盗之类的小案子都不常有。正是因为如此,出了这起凶杀案后,县令朱暄才会格外着紧,逼着追着让黄丰等差役们尽快把凶犯给找出来。
也正因为此,县衙上下对应付这样的案子的方方面面都很有些欠缺。这不光体现在黄捕头十来日里一无所获,也体现在县衙里连个像样的殓房和仵作都没有,尸体只能暂时放在西南角一座空房之中,到今日都没有仔细勘验过呢。也幸亏如今已然入秋,天气业已转凉,不然十来天摆下来,这尸体早就要腐烂了。
当杨晨和黄丰两人走进这屋子时,后者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白,稍稍落后一步。要不是这是他的差事,是他有求于人,只怕都不敢陪着进来看这尸体了。别看黄捕头平时胆子挺大,捉拿犯人也不落人后,可对鬼神之说依然心存畏惧。
杨晨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进屋之后,便先打开了几扇窗户,让屋子里的尸臭散去一些,这才走到摆放尸体的长桌前,弯下腰来,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看他这一副模样,黄丰在敬佩之余又有些胆寒,为了壮胆,只能开口问道:“四老爷,这尸体上能看出什么东西来么?”
“当然,凶案被杀的尸体身上总会留下不少线索的。要是有专门的仵作加以验尸,就更能找出平时看不出的问题来了。”一面回答着,杨晨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居然几下就解开了尸体衣襟,把苍白收缩的皮肉给露了出来。
见此,黄丰又打了个寒颤,强自压住了想逃出去的念头,苦笑道:“原来还有这许多讲究,小的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
“对了,你把这案子的前后经过再跟我说一遍吧。”杨晨仔细观察着尸体的上身,最后目光在那心口致命处的伤口上看了许久,口中又吩咐道。
“是……那是十日前,也就是九月初三一早,一早出门的李贵在自家所在的城西太平胡同里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死者陈志高。当时他以为这位是昨晚喝醉了呢,便上去欲把人叫起来。不料却发现他竟已死了……”这种事情多年未遇,黄丰自然是记忆深刻,现在说来也是条理分明。
杨晨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死者是什么身份?他就住太平胡同吧?家里还有什么人?”
“要说起这陈志高,在我偏关县里也有些名头,靠着倒卖砖石,家业也颇为丰厚。他就住在太平胡同的深处,其实他死的地方就离家门不到几步路。至于他家里嘛,就只有一妻一妾,偌大的家产,却连个子嗣都没有,倒是便宜了这两个女人……”
杨晨嗯了一声,人也重新站直了,随后又转到了尸体的后方,又卷起了他的两条裤腿看了两眼,这才又问道:“你们又是怎么查的案子?可定了什么方向没有?”
“自然是照着劫杀的路数去查了。因为就陈志高的妻子所说,发现尸体后,就没见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钱袋。还有,随身的一块玉佩也不见。这两样合起来得值个百八十两银子的,被人因此一刀杀了也在情理之中。”黄丰说着,又苦起了脸来:“不过最近这段日子我们这儿又没来什么可疑之人,小的都带人快把整座关城给翻遍,也没找到嫌犯……”
杨晨笑了一下,也没作评价,只是道:“走,再去太平胡同那里看看。”
看他这模样,黄丰似乎明白了什么:“大人你可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么?”
“这个嘛,现在还不好说,得去现场勘察之后,才能有个定夺。先去那儿吧。”杨晨却卖起了关子。
对此,黄丰也不好强求,而且他也不习惯总是呆在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边上,既然四老爷这么说了,他便应了一声,赶紧就往外走。
当他二人从这屋子里出来时,便引起了不少衙门里的人注意,大家都好奇地凑过来询问,但都被杨晨随口打发了。
当他二人走出衙门时,四老爷插手凶案的消息已在小小的县衙里传了开来,就是县令朱暄在内的几名官员也知道了,几人都不禁露出了深思之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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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中午,但阳光从稀疏的枝叶间穿过后留下的斑驳光影依然没有多少暖意。尤其是当杨晨他们两个站在案发现场,看着那滩已然发黑干涸的血迹时,黄丰心里依然感到一阵发寒。
可杨晨却显然没有这种感觉,他已蹲在这滩血迹跟前蹲了有一会儿了,还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地面,就差趴地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