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沈星野的眼疾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的。甚至包括他自己,也是这样相信而淡定的。
可是又有谁真的知道,他的恐惧就像深海。表面波澜不惊的安宁之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哪里有旋涡。
“不会的星野,一定有办法治愈的。相信我,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
“你们都在骗我,其实……其实我心里早有准备。没有什么是一定可以的……如果我一辈子都看不到了……我是不是就……永远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
心里微微一痛,赵安月的手轻抚过沈星野的短发。像抚摸小动物一样,一下一下又轻又柔。直到男人的呼吸伴随着轻微的鼾声,一点一点的趋于均匀和平静。
她依依不舍地把沈星野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盯着看了有一刻钟,才决定离开。
她知道,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心上那些柔软而鲜嫩的血肉将会再一次被镀上盔甲。
他依然是那个人前强大而城府的沈星野,高冷,孤独,不带一点伤。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但赵安月没有一点困意。
这两天过去后,沈星野那双充血的眼睛稍微好了些。没用特殊的药,也没再去做过任何检查。
他自己没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也就压根不再过心了。
但赵安月总觉得那位年轻医生说出的话始终如心头一根刺,扎的她坐立难安。
这会儿她习惯地打开电脑,刷着搜索引擎里那些关键词。
无论怎么集中精力,她都无法弄明白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
然而就在这时候,手机里突然传进来一条>
【明天的调研作业忘了写。啊啊啊啊,求救济!】
是沈银河发过来了?
对了,明天周六,晚上要上课的。赵安月一拍脑袋,忘一干净!
眼前浮现出祁斯文那双温和的眼睛,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的嗔怪。
——不写作业的学生,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不由自主地寒噤了一下,赵安月犹犹豫豫地按着手机,最后回过去一条——
【我也忘了……】
刚发过去没十秒钟,沈银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我真忘了,这周工作太忙了。幸好你提醒我。”
看看时间,嗯,赵安月觉得如果通宵的话,还是有可能完成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忙。放心吧,我做了两份,已经送你邮箱里了。别担心,完全不是一个课题,祁教授不会发现滴!”
赵安月:“……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这种事……”
“当然是有事要求你帮忙啦。”沈银河倒是很坦诚,二话不说就丢了个大包袱出来。
“别这么客气啦。我还欠你顿饭没时间请呢,你找我帮忙就当扯平好了,不用专门……专门帮我做作业的……”
“这怎么行,一码归一码,你欠我的饭我可天天记着呢,别想赖掉。”沈银河的笑声清澈爽朗,让赵安月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困意这会儿更是一去不复返了。
“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明天再说,记得查邮箱哦!”
说完,男孩啪叽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喂?”
赵安月本来还想问沈银河一些事的——关于他的眼睛。
沈银河以前也得过严重的眼科疾病,半年多前手术后痊愈,现在康复的已经很好了。赵安月听说沈银河家里条件也是很不错的,那么,他背后的医生团队应该也十分权威才对。说不定,可以介绍给沈星野看看?
反正,只要有一线希望,赵安月都不会放弃。
不过这会儿天也太晚了,有话明天上课再说吧。赵安月想了想,决定关掉电脑。
结果刚一站起身,就看到沈星野像个雕塑一样立在门外。直勾勾地盯着她……身边的电脑。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大概只是凭声音追的。大多数时候都找不到真正的对焦。
但这个姿态着实还是把赵安月吓了一大跳的——
“星……星野你怎么起来了!”
赵安月倒吸一口冷气,赶紧上去扶他。
“你在跟谁打电话?”
“哦,一个同学。明天上课,他问问我课后作业的事……”
“你这个课要上多少节啊?”沈星野皱紧了眉头。很显然,一想到赵安月要跟祁斯文单独呆在一起,他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没……没多久啦。这本来就是暑假期间多加出来的选修课,大概也就上到八月底吧。”
“明天我就叫人事科出台新的规章制度,在职员工不允许在外接兼职!”
赵安月:“……”
哎,也不知道这会儿的祁斯文有没有在打喷嚏。赵安月无奈地想。
“愣着干什么?还不睡觉?都几点了?”
沈星野身子刚出书房,突然又回头冲赵安月吼了一下。
“哦。”赵安月点了下头,跟着沈星野出门后,自然而然地往右边走廊尽头的拐角过去。然后被男人大手一伸,直接捉了回来——
“往哪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