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我也没那个心去照顾他们。
整日的就知道哭,真是吵死了。
毓德宫事务繁杂,清滟如今泡茶的功力渐长,绿迤也将后苑管的井井有条,反观香桃子倒是消瘦不少,刚进毓德宫看不出来,如今腰肢盈盈,软乎乎的婴儿肥褪去一半,抬手间已有嫦云那般弱柳扶风的意思在里头,当初我就防着她接近傅忌,没少‘提点’过她,这会儿毓德宫算上我,已经有三四个漂亮的宫女了,个个都是不简单的人物,我无意和嫦云相争,也看不惯公孙嘉奥的德行,就怕她们几个生出些旁的心思来,一朝飞上枝头,不好控制。
不过凡事皆不可先入为主,嫦云素来以当家大妇、王府正室的仪容来要求自己,想来无论是宫里随便一个女人,若真是叫皇帝看上了,她也没空去吃那个闲醋,还不如想想法子,看如何为豫王铺路来的实在。
我陪着香桃子为四皇子摇着摇篮,又把公孙刿的话放在口中咀嚼再三,觉得他还是在和我开玩笑,或许皇帝对他不满是有,防备是有,可成国公不过一介外臣,且傅忌就是因为听信了成国公的挑唆,才将豫王贬斥去汝南,公孙嘉奥若真想任用这样一个两边摇摆的墙头草,那他和傅忌又有什么区别。
香桃子会唱摇篮曲,轻声漫语,摇篮里的四皇子明显睡的很安静,所以这个小屁孩也不过如此;
公孙刿做事无比周全,外头抱来的始终比宫里土生土长的要来的顽强,该哭就哭,该吃就吃,那眉眼倒是能看出俊俏的底子,鼻梁挺巧眼睛有神,只是不知道长开了之后和皇帝像不像,能不能像在广寒宫那样的糊弄过去。
关于孩子的问题,我和嫦云也争执了许多次,我总说孩子不能惯着,叫嫦云别一听见人哭就抱怀里哄着,他哭累了自会睡着,多来几次没人理他,等哭坏了嗓子喝不进奶水,他就知道好歹了。
可惜我这一番育儿心经,最终只换来了嫦云的一句“姐姐怎的如此恶毒”,便随即划上了句号。
嫦云不在,含凉殿的消息却是不断,我见她封了璟妃,这宫里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毓德宫几个小宫人早就呆不住了,整日正事不干,就琢磨着怎么回自己原来的主子身边去伺候,我想着抓是抓不完的,倒是等嫦云回来再一个个地发落也不迟,反正皇帝欠她的不少,又有四皇子这块免死金牌在,做什么都有底气。
我观瞧对面的香桃子,她也和刚才的我一样发呆出神,看得出她最近也颇有烦心之事,一把手乌梅子已经在外头好好过日子了,我猜测她这个二把手所能想的,也不外乎是终身大事的问题;
人心散成一盘沙,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公孙刿说他不久便会失了权势,此话一出,似乎连带着我对他的那一点心动都给抹去了,我决心多往司膳房走走,那儿有个冤大头起码是真心的,是真心的喜欢我,爱慕我,但凡我要什么,只要他能做到的,便永远不会拒绝,可以充分满足我的虚荣心——哪怕他只是一个太监。
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和小橘子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也不止一次地利用齐开霁对我的好来指使他为我跑动跑西,就像邓夫子说的(邓夫子:?),人总是要往前看,傅忌脾气不好,那就哄哄,公孙刿若是只心悦于我的容貌,那就不要让他丧失新鲜感,利用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他们享受着权利带来的好处时,我也在为自己打算,且算的很有分寸,可以说是不露痕迹。
苦夏长,更漏残,夜里闷热的厉害,我因频出虚汗,晚上常常睡不好觉,就是睡着了也多半梦不到什么好事儿,我有时梦见自己进了侯府,可惜侯府里不止我和舒窈两人,公孙刿有好多好多从女人,她们从亭台楼榭中走出,又自走廊的尽头隐去,我有次追上去,低头就看见地上一滩红粉骷髅,有些赤红的血肉还依附在骨架上,无一不在预示着女人间争斗的残酷。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绝对是个噩梦。
此外,我还梦见战场枯骨,又见刀剑乱舞,而我那恍如天神一般的父亲也不像个天神了,他的苍老大有腐朽的气息,老的不再能够为我和嫦云避风挡雨,从保护神退化成了普通的凡人,这场梦境无比的真实,也无比血腥,我似乎看见自己的父亲浑身沐浴着鲜血,胸口被一杆银枪贯透,可他左手勒紧缰绳,右手的长刀始终未曾放下................
而后我便醒了。
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脸上湿漉漉一片;
原来,我做梦的时候,便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