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还是我理亏,嫦云不过是知道了,却不说破而已,我深谙后宫女人的心理,笃定这个秋美人不是个好东西(可能除了嫦云,她们在我眼里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只好劝道:“颐夫人好歹是咱们靖宫出去的,有话说也很正常,人家再不济,也是可以和万松雪比肩的夫人之位,可秋美人这样的,她算老几,你又是什么身份。”我一碰上嫦云,就跟齐开霁碰上我一样,自动把自己转换成了个老妈子:“夏美人现在还被禁在宫里,丽昭仪什么松口什么时候算完,你本来好好的,也没掺和进去,那秋家又是个破落户,实在犯不上同秋美人交好,没那个必要。”我苦口婆心道“你如今帮她一回,人家未必能念你的情,反倒惦记着翻了身怎么把你给踩下去,有一就有二,你忘了刚进宫那会儿,迎春家宴上她是什么嘴脸了?”
嫦云听后却摇头,只道:“不打紧的,我也没想过要她承我的情,往后且看吧,秋美人脾气不好,人却要好对付的多,我既然能开这个口,必然也有后手。”说到这儿,嫦云顿了一顿:“或许等她重新得了宠眷,咱们这儿也没有坏处的。”
可就是这样,我也是悬着心,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点,眼瞅着父亲在汝南,指不定就要被召回来,我使劲瞧着嫦云,妄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可盯着看了半晌,也架不住嫦云自己有注意,我那些做贵妃时历练出来的本事,到了她这儿多半就不管用了。
说来也奇怪,对着谁我都能颐指气使的,可只有嫦云不行。
我总是能在嫦云身上看见自己没有的东西,好像面对的是一面镜子,里头的人出尘不染,照镜子的人却是千疮百孔,真是脏透了。
或许世上真的会有十全十美的人吧;
只是那人不是我而已。
就在我看嫦云一天一个变化的时候,之前说的那位贺缇骑已大有声势,一路扩充军队和兵马,到了汝南时,已经差不多凑了一万的人马,给朝廷带来不小的麻烦,托这位贺大人的福,公孙刿泡在含凉殿三日了,日日早出晚归,被皇帝留话,得闲的时间的都没有,因着边地起兵患,才刚把靖国吞并,这会儿看样子是要吐出来了,公孙嘉奥的脸色很自然地就不太好看。
皇帝甩脸子了,后宫的低气压就越发的明显,不过还是有不怕死的,比如金贵嫔就带着公主去含凉殿走过一回,又留了半日,半日已经是极限了,还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公孙嘉奥才没有赶人,嫦云说到做到,还真为了秋美人特意去了趟含凉殿,她深知公孙嘉奥最不喜欢听人拐着弯地说话,便开口直截了当的说秋美人缠着颐夫人不成,便求了她来说情,反正平阳翁主已经答应了结亲,那么这桩事儿就算揭过了,没必要晾着不相干的人。
嫦云难得开口,公孙嘉奥在焦头烂额之余也很新鲜,但一听清嫦云是要为别的女人求情,脸上的神色就又开始变幻莫测起来,比之前更不好看了。
但面子还是要给的,之后他不仅传了一回秋美人,还给她升了一级,从美人变成了贵人。
我这时才回过味来,嫦云这是使了一招祸水东移,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挪到秋美人身上去了。
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