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刻,难道还能说破天不成?
皇后连想都不用去想了。
瑞昌宫的大门开了又关,好像隔了一堵墙,里头的污秽就能稳稳地藏在底下,半分也漏不出去。
供春茶是每月月头第一场雨下过后才可以采的嫩尖,皇室专供,千金难买,然而喝多了也就那味道。
况且好的茶喝到最后,真正要品的也不是茶,而是别的东西了。
有了恩宠,天上的星星都能摘到手里;没了恩宠,那就什么也得不到。
女人么,天生占了弱势,除了依附于强者,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更好的保全自身,一步登天呢?
“恭送贵妃娘娘”洛之贻挺着个假肚子,目送着面前这位名义上的敌人离开,心中很是有些惋惜。
美人和美人,很少有机会能够做到惺惺相惜,见了面能好好说话就不错了。
这会儿她看着贵妃远去的身影,盘算着刚才贵妃说的那些个话,说的堪称是全无错漏,布局周全,怕是真想把皇后给拉下马,心里倒是浮上些许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说白了,这也不过是胜利者的心态作祟而已。
从哪方面看,都是成败已定的局,再要追究过程,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了。
很快,她会住进更华丽的宫殿,穿更好看的八幅裙,瑞贵妃从前得到的一切,她也会得到了。
可能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原本的皇帝得换上一个,傅氏皇族转而变成公孙氏的天下,靖改为骧,洲替为城,一切不过换了个名头而已。
放在进宫前,不是没听说过贵妃的‘光辉事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除了给皇后请安以外都不敢冒尖儿,贵妃说东就往东去,贵妃说要做规矩就做规矩,小心翼翼地,唯恐叫人看出端倪。
可进来的日子久了才发现,原来贵妃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高山,她也有弱点,也有不可为之的底线。
这人呐,最怕的就是没有底线,树要皮人要脸,有良心的总比不过黑了心的。
贵妃若真是一味地手腕阴狠不顾生死的,那反倒难办了。
除开这些,她们两个还有一点很像,那就是背后都有得力的母家,和漂亮的容貌,不过她的运气稍稍好点,肚子里还多了个垫出来的肉块。
后宫说到底还是家世为辅,皇嗣为上,女人们一生的保障都压在上头,还有太医院和内省局的人查的严,从来不会有人敢在这上头开玩笑。
真正的肉块,在瑞昌宫某小宫女的肚子里。
算不上珠胎暗结,更不是什么龙胎,那不过是个廷尉的孩子,私-通的产物,
小宫女生来就是炮灰的命,现在是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过到时候把她肚子里那块肉取出来,她这人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小小的肉块拿来当筹码可能不够格,但是拿来当作诬陷的证物,那是完全够了。
而洛之贻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她爹干了桩更大的事儿。
局限在后宫里,洛之贻或许还翻不过贵妃把持的这片天,可现在成国公干的是勾结外邦,罪同谋反的勾当,她进宫不过是为了麻痹圣上的神经,顺便再掀起点波澜,好让吕家同傅森瞧着越发独断,越来越碍眼而已。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一半,前朝暗流涌动,吕家和傅森不过是勉力支撑,君臣离心,也不过是早晚。
洛之贻自己也知道,假孕说出来,撑死了不过是个小把戏。
小把戏上不得台面,但唬的住人就行,能唬的贵妃畏首畏尾,更不惜与一向不和的皇后联手,连进瑞昌宫都不敢放十足的心,还要偷偷地喊人去润孳宫把李昭容给喊来,也不枉她养着那小宫女那么久,还费了那么多功夫。
下的赌注越大,得到的就越多,她要的就是贵妃起疑,一连串的折腾下去,内省局的人不过是障眼法,贵妃就算要查也不知从何查起,更不知她真正想动手的地方,压根就不在内省局里。
连环计,少了哪一环都不行,洛之贻不怕麻痹不了贵妃的眼睛,就怕到时李昭容胆子小,临了了发挥不稳定,把原本的台词都给忘了,让这出戏看着就不圆满,也不甚完美。
当然,她能躲过贵妃下的寒药和皇后明里暗里的黑手,还是要好好地感谢圣上。
没有圣上在背后撑腰,换做谁,也是不敢一上来就和贵妃过不去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一个后来居上的‘外人’,都能看明白圣上的打算。
可贵妃却不明白。
用情不深,亦假亦真,连自己都看不清。
到底是天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