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柳庆参将何玉九的信,金士麒呆坐在椅子上,心中冰凉。
这是一种挫败感,甚至是被愚弄的感觉。他曾经热烈期盼的“两广最佳火铳产品大比拼”竟然变成了一场骗局,八万两银子更是遥不可及。若是一场公平竞争,金士麒当然有信心能赢得漂亮,即便输了也心服口服。没成想啊没成想,一切都已经内定好了,连个机会都没有!
真是太无耻了!
此刻他呆坐在椅子上,浑身浸透着一种无力感。他回想大半年来所经历那么多残酷的事情,无论是跟吴家父子斗智斗勇、在觉华岛造浮桥、在张山岛玩儿绝地反击,还是跟太监做生意迁徙到美丽的大广西……这些过程中都异常坎坷,但在故事最后他都修成了正果。原因很简单,局面再险峻他也仍有拼搏的机会,他只要获得机会就能逆转乾坤。
现在,广西总兵府、桂林兵仗局的那帮滥人,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眼前这情形,浔州的那场闹剧他还需要去参合吗?
金士麒气的呼呼喘,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到弟弟还站在旁边。他无奈地问,“哎,士骏,你杵在这儿作甚?”
“没……没啥,想跟你聊聊。”士骏支吾着。
金士麒点点头,心情不好,有个人陪着他一起说说话、骂个人什么的,也挺好。“来,我们开始聊吧。”
士骏张张嘴巴,好像有些难言之隐。
金士麒忽然想起来,这小子在柳州滞留了一个月,一定是跟龙文光府上的那位小妹子泡在一起。
当初龙文光因上书一事得罪了整个广西的文官势力,他全家被围困。在那危机关头,还是咱们士骏踩着五彩祥云威严登场,瞬间俘获了那龙家妹子的芳心。按照剧情发展,现在他应该已经得手了。
金士麒跟这弟弟的关系一直很温吞,如今他又当长兄又当爹,更是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士骏,你得手了吗?”——这么说肯定不成。
“士骏,龙先生的近况如何?”金士麒找到了话题。“他不是操纵了一个什么上书请愿活动,请皇帝大发慈悲为广西减免税赋嘛,他……得手了吗?”
“不知道……龙先生已回柳州,我却没见过。”士骏低着头简单说了情况:龙文光时任江西新建知县,得知了母亲殉难的噩耗后,他自然是悲痛欲绝。并当即辞掉了七品县官,已经回到了柳州家中,听说要守孝三年。至于“为民请愿免赋税”一事,士骏倒是没听到什么消息,他的注意力全在龙文光的闺女身上。
“辞官了?太冲动了!”金士麒有些惊讶,后来想起这种情况是“丁忧”,官员父母去世就要辞官守孝,乃是当时的惯例。不晓得广西那帮官匪们是否会因此放过他,还是更加肆无忌惮地收拾他。
金士麒心想:“免赋税”之事一日不完结,龙文光仍然是一个棘手的家伙。
“士骏,那个龙……龙妹妹你见过几次?”金大哥开门见山了。
士骏低头一笑,“好几次。”
“哎?她可是大家闺秀,你就这般上门去找她?”
“那当然不成!”士骏忙说,“我趁着黑,跳墙进去。”
“……”金士麒吓了一跳,“那怎成!”
“怎么不成,她家墙不高,也就七八尺吧,我一个踏云梯就进去了。”
他娘的臭小子金士骏!田师傅教他一身武艺就拿来干这个了!真是……羡煞哥哥了!金士麒感慨啊,这弟弟平日里像个铁榔头般的呆子,竟也学着言情小说里的公子小姐私会后花园了,正逢花前月下又**,他们不会做出奇怪的事情吧?
士骏抿嘴一笑,“后来被她爹发现了,把墙加高到一丈。兄长你说好笑不,那也能挡得住我?”
“都惊动人家老爹了?”金士麒汗淋淋,感情的力量太强大了,这个弟弟太可怕了!“喂喂!你们两个……私底下……你娘的不会给我搞出个娃娃来吧!”
“兄长你这是啥话!”士骏脸羞得脸通红,“我们只是说说话……偶尔拉着手……”
“你当我会信嘛!”金士麒咬牙切齿地说,谁不是从这阶段过来的!这种7、岁的冲动小青年做出来的混蛋事儿我见多了,你骗谁嘛!只希望这个弟弟本性单纯,在那方面还未开窍。
“士骏,那龙姑娘年岁几何?”
“快十五了。”
“禽兽!”——金士麒暗道了一声。又问:“你想娶她吗?”
士骏眼睛闪闪发亮。他只嘿嘿笑着,不敢应声。真不敢想象辽东战场上横刀立马杀人无数的大英雄,竟变成了眼前这付甜蜜蜜的小模样。
金士麒却有些犹豫。
先不说龙文广眼下的窘迫状况,只说两家的身份差别,就让金士麒觉得很棘手。
当初,金士麒听说龙文光的时候就有结交之意,他在广西的发展离不开文人的支持。若是能两家能联姻,那当然是很美好的事儿。但事后,他才意识到操作难度很大。
金氏兄弟虽在藏宝港称王称霸,但在当时的社会上,军人属于“下等人”。尤其是他们这种世代军户,从来都被文人瞧不起,哪怕做了将军也矮上三级。龙文光虽然辞了官,但人家是进士出身,与金家有天壤之别。彼此做做朋友、做做生意还可以,但若想迎娶他唯一的闺女,恐怕会遭白眼。
但现在着弟弟那副面带桃花的俏模样,金士麒又坚定了信心,要把此事办成。是为了弟弟的终身大事,更是为了那份能跨越一丈高墙的真挚情感。
“龙先生才回柳州,一定还很伤感。等过两个月我就去拜访他,为你提亲。好啦好啦,放开我……都是爷们不要抱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