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姐弟三人的书学费,主要就是靠家里养的几头猪卖钱来筹集。如果运气不好,肉价大降,或者是猪儿不争气死掉的话,他们的书学费也是要出问题的。
毕竟姐弟三人一年花的钱也不少。已经上高三的大姐曾娈在城里的学校寄读,一年怎么也要花个两千出头;加上曾炜和曾彤两姐弟,差不多要三千块的样子。
今年曾炜家的运气不错,就在开学前,家里刚刚卖了一窝猪仔,足足十二头,一共收入了将近八百块,姐弟三人的书学费算是凑齐了。
但班上的其他同学,很多就没这么幸运了,曾炜细心的看了一下,在今天能够完成缴费领到书本的同学,还不足一半。
而班主任武彩韵的眉头,整天都是皱着的,显然是为这种糟糕的情况而焦急。
毕竟,照这样下去,恐怕要开学好几天之后才能开课。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义务教育法已经颁布了六年,但地处西部山区的西川省古丹县,现在还没能够享受义务教育免除学杂费的福利。
在曾炜的记忆中,这还得等十四年,也就是他大学毕业的2006年,当时已经成为江州市古丹区,才真正实现了九年义务教育。
1992年的现在,学生们必须在缴纳了书学费之后,才能够领到课本和作业本。
而全班不到一半的学生有课本,甚至达不到两人共用一本,明显是不能正常进行教学的。
………………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又不能正式开课,所以武彩韵早早的给学生放了学,然后匆匆回家下地干活。
虽然是学校的老师,但是在课余,武彩韵家里也是有许多农活儿的。尤其是现在,正是收获玉米以及萝卜下种的季节,家里的活儿多着呢。
像武彩韵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常见的,七里乡中心校全部二十来个教师,大半都是本乡人,都是学校家里两头忙。
事实上,不但是老师放学后要回家忙农活儿,就连学生,回家后也是要帮着家长做一些事情的,譬如放放牛,打打猪草什么的,都非常的常见。
在这贫穷的山区,十来岁的孩子,已经算是半个劳力了。
曾炜放学后没有马上离校,而是跑去五年级的教室看了一下,发现五年级还没有放学,就悄悄的在窗外跟二姐曾彤打了个招呼,背着书包打算回家。
就在他走出校门的时候,就见有几个小伙伴也放学了,于是几个人就走到了一起。大家都是亲戚,而且又是从穿开裆裤就一起长大的伙伴,彼此关系都不错。
回到家里,曾炜发现父母都不在家,肯定是下地干活儿去了,家里只有外婆一个人,正在忙着喂猪。猪圈里的几头半大肥猪或许是饿坏了,嗷嗷直叫。
这一阵正好是农忙季节,地里的活儿多的干不完,曾炜父母基本上都是起早贪黑的忙碌,正好曾炜姐弟三人又开学了,所以家里面的事情,都落到了已经年近八十的外婆身上。
好在外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还好,家里的活儿也还勉强能够支撑。
不过,曾炜记得,正是因为这几年的过度辛苦,再加上年纪大了,在三年后的夏天就过世了。
此刻的曾炜,虽然很想去帮忙外婆喂猪,减轻老人家的负担,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米不到的小身板,完全拎不动潲桶。
于是,曾炜希望改变家里情况的心情,就更加的急迫了。
只是,对于出路,他依然一筹莫展。毕竟,曾家的底子太薄,在缴清了姐弟三人的书学费,再给大姐预留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之后,基本上连买盐的钱都没有了,想要做点别的事情都不行。
更何况,就算是家里有钱,现在的曾炜都很难说服父母去做点生意。
这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说起来,曾炜家也算是改革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是乡里第一个万元户。
在这个时代,万元户可是很有含金量的,毕竟在八十年代初,还是地处内陆深处的西部山区,是很难出现一个万元户的。
但是,事情在曾炜出生的那一年出现了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