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师乍然听到熟悉的名字,怔了一下,才接上话:“是。她怎么了?”
“恭喜王妃。”冯嬷嬷看起来不知道唐家内幕,笑盈盈地对唐师师说,“王妃好福气,父亲兄弟擅长经商,妹夫也是个读书的人才。王妃二妹的夫婿齐景胜考中了解试,等明年,就能来京城参加会试了。若是王妃立了功,明年太后娘娘派人关照一二,也不是什么大事。”
唐师师再一次恍惚,齐景胜考中举人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现在,唐燕燕,苏氏,乃至整个唐家,必然高兴的不得了吧。
唐师师垂下眸子,轻声道:“科举是给朝廷选举人才的地方,妾身不敢让太后为难。妾身谢太后恩情,但会试的事,还是罢了吧。能不能考中,都看他自己能耐。”
冯嬷嬷其实也只是说说,姚太后虽然贵为太皇太后,但是并不能插手前朝朝政。科举是全国的大事,御史台虎视眈眈,礼部严防死守,其实太后说录一个人就能录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唐师师主动推辞,还是赢得了冯嬷嬷好感。冯嬷嬷满意地笑了:“王妃深明大义,实乃宗室之福,太后没有看错你。王妃不用担心,你的二妹夫有天恩庇佑,一定能考中的。”
唐师师淡淡一笑:“希望如此。”
冯嬷嬷该交代的话都交代完了,她又和唐师师说了些家常话,就起身离开。冯嬷嬷走后,唐师师本到了吃饭的点,但是她莫名没有胃口,随便挑了两口,就让丫鬟把东西撤下。
赵承钧外面有事,唐师师自己待在燕安院里打发时间。没过一会,到了吃下一餐的点。唐师师如今一天要吃好几顿,这次不是正餐,唐师师本打算随意应付,没想到,赵承钧回来了。
唐师师看到赵承钧十分稀奇,问:“王爷,您有什么东西落在院里了?”
“没有。”赵承钧口吻淡淡,他说完后也不走,就坐在屋里看唐师师吃饭。唐师师被看得莫名其妙,她猜不到赵承钧想干什么,只好暂时不去管,自己先吃饭。
这次上的是汤食,唐师师慢慢舀羹酪吃,赵承钧在她的对面坐着,不经意问:“你今日心情不好?”
唐师师莫名其妙:“没有呀。”
赵承钧顿了顿,又道:“你如果有心事,可以说出来。”
唐师师越发莫名,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事:“日子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殊的,我能有什么心事?”
赵承钧脸上看不出变化,从容点头道:“那就好。”
唐师师吃完后,丫鬟上前收拾羹盏。赵承钧站起身,说:“你好生养着,礼部的官员还在外面,我一会来看你。”
唐师师这才知道赵承钧竟然晾下了礼部官员,就为了回来看她吃饭?唐师师一头雾水,她要站起来送赵承钧出门,被赵承钧拦住:“你可比我脆弱多了,不用送我,安心养胎。”
这段时间赵承钧对唐师师非常纵容,渐渐唐师师也习惯了。她没有再动,目送赵承钧出门,很快就看不见了。
唐师师倚在罗汉床上,好生想了一会,还是不明白赵承钧今日为什么搞这一出。想不通就不再想,唐师师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等到晚上,赵承钧终于办完外面的事,回来陪唐师师用晚饭。膳后,唐师师照例让丫鬟扶着消食,然后回屋里沐浴。这是她一天必备的行程,等她出浴,天色已经全黑了。
唐师师坐在镜前梳头发,她专心检查发梢,没留意身后的动静渐渐停息。唐师师发现一根分叉,她声音懒洋洋的,说:“杜鹃,拿剪刀来。”
许久没听到杜鹃的回应声,唐师师疑惑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丫鬟全退出去了,赵承钧站在她身后,问:“你现在忌锐器,要剪刀做什么?”
唐师师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说:“头发要及时修剪,才能长得好看。”她说完见赵承钧不动,忍无可忍,瞪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剪刀,一会我要找不到分叉了。”
赵承钧头一次被人嫌弃,他看着眼前怀了孕的娇妻,实在没什么办法,只好乖乖听从唐师师的支使,给她当下人。
赵承钧取来剪刀,但是不肯给唐师师,而是说:“你要剪什么,我来。”
赵承钧被唐师师吓怕了,哪敢让她碰锐器。唐师师无所谓,挑了一缕头发放到赵承钧手里,说:“仔细看里面的发梢,如果有长岔的,就从岔口剪掉。”
赵承钧手里握着她的头发,再一次无奈。唐师师是真的把他当丫鬟使,支使起来毫不顾忌。赵承钧坐到她身边,感受到娇妻温暖幽沁的体香,柔若无骨的身体,还有手里黑绸子一样的长发,竟然完全心甘情愿被她驱使。
赵承钧握着唐师师的长发,一边摩挲她的发丝,一边问:“你有心事?”
他又问了这件事,唐师师微微停顿,随即满不在意道:“没有。”
“没有的话,为什么中午只吃那么少。”赵承钧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十分肯定,“你在惦记唐家的事?”
唐师师顿住,白日赵承钧和冯嬷嬷商量婚礼的时候,她想到娘家不能出席她的婚礼,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她以为没人发现,没想到冯嬷嬷注意到了,赵承钧也注意到了。
是啊,这两个都是宫里的人精,她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被说穿后,唐师师也不再掩饰,很快承认了:“是啊。我娘从小就盼着我出嫁,没想到最后我成婚时,她连消息都不知道。”
赵承钧沉默,婚礼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仪式,哪个女子不想风风光光、在亲人朋友的祝福中嫁人呢?可是因为他,唐师师连娘家都无法通知。
赵承钧手指紧了紧,过了一会,他说:“放心,以后会有机会补偿的。”
赵承钧声音很低,可是语气坚定,咬字清晰,仿佛在说什么诺言。唐师师噗嗤一笑,睨了赵承钧一眼,道:“王爷,我就嫁人这一次,以后如果再有机会,恐怕不好吧?”
赵承钧沉了脸,用力点她的眉心:“胡说。”
唐师师没躲开,被怼了个正着。她嗔怪地瞪赵承钧:“分明是你说的,你还怪我?”
唐师师真的觉得自己很冤,本来嘛,安慰别人婚礼还会有第二次,这是什么好话吗?赵承钧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他发现唐师师真的有一种天赋,换着花样惹他生气。
他允诺的分明是封后大典。寻常女子自然不会有第二次婚礼,但是皇后可以。唐师师做王妃时没法风光大办,等日后册封为后,自然再无顾忌。
皇后是一国之母,封后典礼勉强也算是婚礼。
他暗暗承诺未来,一腔赤诚,结果呢,瞧瞧唐师师说的是什么话。赵承钧当真觉得,他迟早有一天得被唐师师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