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平阳政局以后,我一次也没有和他们联系。以后也不会。”
“现有的体制无法实现这个规划。每届班子任期五年,有多少人会考虑跨度超过五年的事情呢?平阳县和沧海市,我都能把这个方案递上去,但没有任何意义。”孙继宗的声音低了下来,否定自己做了一辈子的一件事,毕竟不是那么好受的。
“也算是我有点私心吧!面子是别人给的,尊严是自己守的。我现在才理解,老师当年去找我的时候,有多么为难,有多么屈尊纡贵,鼓起了多大的勇气。而最后,又是多么的失望……”得出来,孙继宗很黯然。但就算事情能够从头来过,我又能怎么做呢?
人在体制中混,刀在江湖上飘。
“拿着方案走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其他方面遇到难题,我老头子也能帮你参谋参谋,呵呵!”孙继宗笑了,一脸的皱纹,或者是一脸的慈祥?即使是孙继宗从小带大的郭大中,恐怕也无法把这个宽厚敦和的邻家老人和叱咤风云的县委书记联系起来。
“从今天开始,这个方案就是你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和我老师也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老师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完全是你的方案,一个出身于藏马山,毕业于平农的大学生的方案,你明白吗?”
于根顺默默地点了点头。
孙继宗站了起来,好像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而且他分明笃定,于根顺不会把老师和他两代人的心血随手丢到垃圾箱里去……两人告别了孙继宗,默默地走在校园里。都没急着回去参加同学们的聚会。
王玲又下意识地挽起了于根顺,好像已经是自然而然的了。于根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平农的校园很大,楼宇掩映在绿树丛中。明年平农将举行建校五十周年。这个籍籍无名的学校,已经在这穷乡僻壤里发展了半个世纪了。支撑平农的,可能就是于慕谦这些有脊梁的学者吧!
这才是我们民族的希望!
让那些“砖家”“叫兽”爬开!
“嘻嘻,你还真是个人才啊!”走出好远以后,王玲笑着打破了沉默。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沉闷的人,即使心情郁结。
“我这个人才,是你发掘的。你,要是昨天你不掉沟里,我就不知道今天的毕业典礼。要是你不把我安排在后排正中,孙继宗就不到我……人才,埋没了!”于根顺拍了拍王玲的脑袋,很趁手。王玲用小虎牙凶了他一下。
“其实,这个还真是和我有点关系……”王玲有点犹豫。
于根顺低头过来,王玲淡淡地笑了,现在的自己,真的好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终于,王玲慢慢地说,“孙继宗的老师,就是我外公。我跟着过来,还赖着不走,就是想了解一下外公。我妈妈不让我知道的。”
“啊?!”于根顺苦笑,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太多了吧?
“到平农之后,我多次打听,才知道外公在这里办公的。但一直没敢进去。想不到,在平农的最后一天,陪着你,实现了这个愿望。大概,这也是上天注定的吧。”
“本来,外公有很多次机会调到北京去的,或者调到中科大,合肥是外公的老家。但外公不肯,妈妈也就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沟里了。外公也算是知名的环境保护专家,但妈妈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我本来报考的是中科大,但高考前发烧了,只好上平农,妈妈很不高兴……”
“哦……我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平农,呵呵!”于根顺又拍了拍王玲的脑袋,这次没被凶。
“我妈妈是一中的老师。我爸爸原来是平纺的电工,平纺破产后就失业了,现在在一个私人的汽修厂里修车。现在我想,我外公,就像堂吉诃德……他无疑是伟大的,但他的家人跟着他受了很多苦楚。我妈妈,至今也不肯原谅他。”
“堂吉诃德?是什么?”最近没有放堂吉诃德的电视。而总瓢把子的素养,仅限于古文。那个时候,堂吉诃德和他的风车,还没有引入国内吧?
“嘻嘻,一个骑着马,挑战大风车的疯子!”
“这的确是一架庞大的风车……”于根顺好想有点苦恼。但又好像责无旁贷。我招谁惹谁了我?是谁给了我这个责任?于慕谦吗?孙继宗吗?也许只是冥冥中借了他的手……“这好像是一件很遥远,很庞大的事情。你再是人才,也才二十一岁。你有眉目吗?”王玲崇拜地着于根顺。能者无所不能。我信你,你行的!
“有了!”于根顺果然没让王玲失望。
“怎样?”
“当官!”
“不是说现有体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当不一样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