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时更加热闹,苏阮深吸口气, 终于感觉到一丝紧张。
她和付彦之已经有三日没见了, 临近婚期, 付家那边设宴招待亲朋,新郎总得陪着。而且再不避嫌,眼看成亲了,未婚夫妻也不好多见。
还真有点想念他呢,苏阮心中刚浮现这个念头, 苏铃就起身说:“你们坐,我得去难为难为新郎。”
“阿姐!”苏阮瞪眼叫她。
公主们听见, 全都笑了,“徐国夫人舍不得呢,代国夫人高抬贵手吧!”“是啊是啊, 难得他们情投意合, 代国夫人就别去了吧?”
苏铃也笑:“那可不行, 不难为难为他,怎么知道娶妻不易?”又对苏阮说, “你放心, 打不跑的。”说完就在一片哄笑声中走了。
苏阮无奈,只得耐心等着,幸好崔氏明白她的心情,安排了人时时传话。
“大门开了, 新郎进来了。”
“到正堂了, 正作诗呢!新郎文采好, 满堂称赞。”
“堂门开了,新郎往闺房来啦!”
苏阮心里砰砰直跳,这时女宾们也都涌到她院子里,关好院门,嘻嘻哈哈地,继续难为新郎和随他前来迎亲的傧相们。
房中院内院外,一时喧闹至极,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喧闹中,苏阮还是听见了付彦之的声音。他嗓子听起来略有些哑,大概在前面没少受难为、说了不少好话,这会儿却仍不肯降低音调,正大声念着催妆诗。
外面欢闹了好一阵,崔氏和苏铃才一同进来,扶起苏阮,叫外面开门,送新妇去堂中行奠雁礼。
新郎和傧相们呼啦啦去了堂中等候,待苏阮扶着姐姐嫂嫂的手进去时,堂中已垂挂好帐幔,将新郎拦在了那边。
虽然如此,知道付彦之就在帐幔那头,苏阮心也安定了不少。
她缓步进去帐内,面南背北坐在放好的马鞍上,嘴角含笑,看着帐子那边扔过一只雁来,这边候着的人眼疾手快,抖开红罗一把将雁裹好,又熟练地缠住雁嘴、不让它叫。
接着新郎出声请求撤障,此时四叔四婶、还有苏耀卿夫妇都在堂中上座——苏阮父母不在了,婚礼便由兄嫂主持,他们都不想再难为付彦之,所以很快就叫撤了帷帐,请新郎进来。
付彦之红袍黑靴,神采奕奕地大步进来,到苏阮面前跪下,将大雁放到她面前,脸上全程带笑。
苏阮脸上本来还算含蓄的笑,在看到他这一刻,也不知不觉扩大。
一对新人照面之后相对傻笑,顿时就把堂上观礼的女家客人都逗笑了。
付彦之在笑声中扶起苏阮,二人一起走向苏耀卿夫妻,苏耀卿和崔氏按例说了“戒之敬之”“勉之敬之”的话,新婚夫妻便拜别兄嫂出门。
此时夜幕降临,天又阴着,便格外黑些,好在圣上早安排了金吾卫沿途清雪护送,他们点起火把来,将坊外大街照得通明如昼,婚车一路顺顺利利到了永乐坊。
苏阮以团扇遮面,扶着侍女的手下车,踏着毡席一路进到新房,新婚夫妇相对行礼,之后坐帐去扇,吃同牢盘、饮合卺酒。
另有人用五色丝棉将新婚夫妇的脚趾系在一起,表示从此两心相系。接着新郎摘冠冕、去礼服,苏阮这边也拆了花冠发饰,与付彦之梳头合发——繁琐的婚礼仪式,到此终于全部行完。
亲友傧相都退了出去,侍女们放了帷帐,也悄然退下,留新婚夫妇独处。
“你累不累?”
二人异口同声,问完不由相视一笑,又齐声道:“不累。”
付彦之笑着解开发上的结和脚趾,将枕头摆好,让苏阮躺下歇歇,自己起来去倒了两盏温水回来,又问苏阮饿不饿。
“不饿,朱蕾随身带着点心,我方才在车上还吃了呢。”
付彦之:“……在车上你还吃点心了?”
苏阮喝了半盏水,瞪着眼睛问:“对呀,怎么?”
付彦之接过她手中杯盏,放到旁边案上,接着转回身按住苏阮,说:“没怎么,我尝尝什么点心。”
苏阮低笑一声,环抱住她的新郎,任他索取品尝。
良辰既至,鱼水相逢,一对有情人再无顾忌。
窗外北风吹雪,室内烛影摇曳,苏阮彷佛去了什么无上妙境,只觉身心都无比愉悦,半句话都懒得说。
付彦之紧紧抱着她,发出满足的喟叹,除此之外,竟也说不出一言半语。
良久之后,就在他们都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帐内突然“咕噜”一声。
苏阮“噗”一声笑出来,“你饿了?”
付彦之:“……”干脆闭上了眼睛。
“你要是睡的着,就继续装。”苏阮侧了个身,笑看着新婚夫君,“反正我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