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付彦之来访的时候,苏阮刚和华维钧一起从园子里出来, 她很诧异:“他怎么来了?”
其实付彦之和薛家一行人, 刚一进城, 她就知道了——这几天她都派了人在城门附近守着, 听说人到了,还特意打发人送了冰和新鲜瓜果去光福坊的宅子。
苏阮想的是,他们一家人, 七月天里长途奔波,一定又热又累, 辛苦极了,到京肯定要好好休息几日, 见面不急。
哪想到这人都这时候了还跑过来, 忙和华维钧说:“你先去歇一会儿,吃饭吧。听我的,不用这么赶, 别到时候园子还没修好, 先把你累病了。”
又黑了许多的华维钧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夫人放心去忙吧。”
苏阮点点头,转头去了前面厅中,却一见付彦之就吓了一跳, “你脸怎么这么红?”她说着忍不住走近去看, 发现他脸上不止红, 细看还有点脱皮。
付彦之匆忙过来, 忘了这事, 忙抬手挡脸,刚要说话,就听苏阮问:“也是晒的?”
也是?付彦之双眉一挑:“何来也是?”
“……”
苏阮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了,却没回答,而是转头叫人:“去把前日请的医师再请来,就说我们这里有个不要脸的病人,好好一张脸晒得跟关公似的!”
付彦之:“……”
有人领命而去,苏阮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指指对面说:“坐吧。”
“不要脸的病人”被她一说,又想起来要脸了,特意侧对着苏阮坐下来,将红斑少的那半边脸对着她。
苏阮看得又生气又想笑,但见他一番奔波回来,脸上削瘦、衣袍见宽,颇有些憔悴,就气不起来,也笑不出了。
“都这个时辰了,跑过来做什么?”苏阮直接问。
付彦之转过头,看着苏阮道:“听见个谣言,过来问问你。”
他直接说“谣言”,苏阮心里舒服许多,却还是装不明白:“什么谣言?”
“说永嘉公主给你引荐了一个擅长演奏乐器的男子,还频繁出入你府中……”
苏阮一笑:“说得还挺详细,谁和你说的?”
付彦之不答,苏阮想了想:“宋九郎吧?他是天天在你家等你么?这么快就知道你回来了,还能告诉你这些。”
“……”
苏阮看他无言以对,突然说:“是有这么一个人。”
付彦之抬眸盯着苏阮,听她继续说:“他不光在我府中频繁出入,他现在就在我府中,你想见见吗?”
两人相视对峙片刻,付彦之道:“好啊。”
苏阮给了他一个白眼,“好什么好?人家没空!”
她把自己请华维钧重修园子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愤愤道:“我府里天天沙土进出他们看不到,到处采买花草他们也看不到,就能看到一个华维钧是吧?改日你把你那个朋友宋九郎也叫来,我让他好好看看园子里那十几个工匠!”
付彦之忍不住笑了,“好,明日我就押着他来给你赔罪。”
“谁要他赔罪?”苏阮绷着脸。
付彦之就整整衣裳,抱拳行礼道:“那我代他给夫人赔个罪。宋子高不知夫人品性,但他并无恶意,只是出于朋友道义,怕我和家人刚进京,从旁人口中听见谣言,酿成误会,反而不美。我赶着过来,当面询问,也是为此。”
苏阮想想他开口就说是谣言,心气平了些,另问道:“薛伯母还好么?这一路累坏了吧?”
“还好,母亲一向身体不错,下船之后,又在东都休息了两天……”
“那你脸是怎么弄的?”
付彦之:“……”
想着一会儿见了医师,怕是躲不过,也得说,他只好答道:“路上和二郎三郎赛马晒的。”
苏阮瞪大眼睛:“你多大的人了?”
付彦之无言以对。
“你们赛马能赛多久,晒成这样?”苏阮又问。
付彦之:“……一天半。”
“那你就不能戴个遮阳斗笠什么的么?”
付彦之侧过脸去,手控制不住想摸掉皮的地方,苏阮立刻制止:“别乱摸!”
外面丽娘带着医师过来,请医师停下略等一等,自己走上台阶,刚要进门,就听见这一句,吓得立刻退了两步,咳嗽一声道:“夫人,医师请来了。”
苏阮:“请进来吧。”
这医师来过一次了,苏阮也没回避,就见丽娘低头引着医师进来,小心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放松地呼出口气。
她这是怎么了?怕自己和付彦之吵起来?
苏阮琢磨着,指指付彦之,跟医师说:“您给瞧瞧,他这是不是晒的?”
医师便行至付彦之面前,跪坐下来,仔细查看,问了几句何时起的红斑、有没有发热或其他不适之处、痒不痒、痛不痛等问题。
付彦之一一答了,医师便说:“还好,不要紧,擦个药膏,这两日不要顶着日头出门就好了。”
医师留下药膏走了,苏阮叫侍女打水进来,跟付彦之说:“你洗洗手,先把药膏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