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爷,您大慈大悲!只是不知您这借贷的利息是多少?”底下一个农民见姚梵说话不文绉绉,听起来粗鄙亲切,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我既然是听丁大人的教诲来行善的,自然不会收重利,眼下当铺的利息要月息两分一厘,我只收这个利息的三分之一,也就是7厘,1ooo个大子,一个月只收7个铜钱的利息。”
此言一出,打谷场地下或坐或站的农民们纷纷点头,觉得这个利息确实很低,有脑子活点的已经算出来,借1oo个铜钱每月利滚利,一年的利息也只有8个铜钱罢了!凭这样低的利息,就是借来后转手借出去也能挣钱!
“姚老爷!您真是菩萨心肠!咱们庄稼人素来借不着银钱,城里财主,哪个愿意借钱给咱们这些穷哈哈。平日就是借个油,也是要翻倍的还啊!您没听儿歌唱么,六月借油九月还,一壶还了两壶去!”地下蹲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此刻站起来,佝偻着腰,对着姚梵便深深拜下。于是人群里凡是手头吃紧想要借钱的,也纷纷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拜姚梵。
这时站在边上听姚梵讲话的翟老爷,眼里却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姓姚的,真是狗日的会出花样!他打得什么鬼主意?
他这样搞,莫不是看上了泥湾子村的耕地?
不对啊?这利钱如此便宜,他如何能迅把耕地挖到手呢?
他脑子里是怎么琢磨的?!难道真是因为丁大人劝他行善的缘故?”
底下又有一个穿破衣的肮脏农户站起来,对着姚梵深深鞠躬后,弯着腰谦卑地朝着姚梵道:“姚老爷,我是个佃户,自己没有地可以抵押,平日里住在村口几间草席棚子里,所以也没好房子抵押。今年大旱,我租翟老爷家的五亩地,按例四六开要还二石六斗粮,可这天实在不下雨啊,麦子不灌浆,如今统共只收了一石二斗,我还倒欠了翟老爷一石四斗,我想问问姚老爷,我这样的人,能贷到钱还账吗?”
姚梵一算,此人欠的粮食按照目前高企的粮价,大约合13两银子。
“你有力气吗?”姚梵问道。
“俺庄稼人,除了种地不会别的,只要给口吃的俺就能干活,不知道姚老爷需要多大力气?寻常劳力能搬动的东西俺都能搬动。”
“那你照样可以来遇春农业信用社,我这里有个‘以劳作贷’,能借钱给你还给翟老爷。所谓‘以劳作贷’就是说,你来我姚家庄帮我干活、扛货、运货、押送货物、盖庄院、平整荒地、除杂草、种果木,我管你吃住,但工钱却用来还给翟老爷偿债,用工劳动合同咱们半年一签,你签半年的干活合同,我付半年的工钱给翟老爷。”
“谢谢姚老爷大恩!俺愿意‘以劳作贷’!俺愿意‘以劳作贷’!”这农户闻言大喜。
一听说佃户欠自己的钱有了着落,一边的翟老爷心里稍微安慰了些。
“看上去说这姓姚的还真是想做点善事,大概是想要在咱们胶州图个好名声吧。我听说他姚家已经把庄子建了起来,今后要在本地落下根来,有个好名声总是对的。
他这么一搞,佃户都能还得上债,倒也教本地的乡绅手里宽裕了一些。就算一年还不完债,叫这些农户多签几年那个啥劳动合同便是,总之这债有了着落,肯定比我用这佃户充当长工来偿债,回钱要爽利。”
接下来姚梵命令伙计们在打谷场边上寻个大槐树下的阴凉地,搭起桌子一边收税一边放贷。因为信用社的操作手续都在姚梵肚子里装着,没有告诉别人,所以他忙不迭的从旁指导着伙计们如何记录账目,如何计算放贷。
目瞪口呆的翟老爷站在原地,远远望见姚梵和张税吏在那里分别忙活着收税和放贷,又看见那个被自己图谋田地的李璐跑去找姚梵,心里顿时一咯噔!
“哎呦!坏了!虽然有他姓姚的在这里放印子钱,让我今年的田租收的轻巧了。可好不容易瞅着一个机会能教这李璐把田卖出来,这下怕是要不能够了!真是塞翁失马!塞翁失马啊……!”
这时两个农户向翟老爷走过来,顿时翟老爷眼皮子直跳。
果然,二人过来,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嘴里说的都是一个意思,自家本打算卖的地,这下不卖了,他们准备找遇春农业信用社借钱度灾年。
翟老爷脸色灰白,嘴里死硬地道:“不卖就不卖,我本也不想买的,当初却是你们苦苦哀求,我才愿意这个价买,如今你们自己倒反悔了,哼!只盼你们将来不要后悔!”
姚梵这个遇春农业信用社,注定要让打算依靠灾年和苛税兼并土地的地主们计划落空。
作为现代人,姚梵使用这种金融手段并不稀奇,毕竟他在2o11见得多了,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赢家永远是银行,任何实业家只要和这些钱虫打交道,就要做好被活剥一层皮的准备,任何人挑战银行,都看不见胜利的希望。银行并不是收储的地方,说白了,这是个合法高利贷机构。
但姚梵不是想靠信用社这样的简陋放贷机制生吞活剥这些贫苦农民,他的债权人地位有正当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