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荣一打量,这人帽沿压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相貌,不清楚他是什么来路。郑晴忙问道:“你找陈公子做什么?”她是怕这人对陈晚荣有恶意,这才先叩问他的来意。
这人很是恭敬的答道:“这里有陈公子的一封信。”
陈晚荣在长安没认识几个人,怎么会有人给自己送信?就是马高二人要请陈晚荣,那也是赶着漂亮的马车风风光光的相请,断不会如此神秘,陈晚荣心头泛疑问道:“谁给我的信?”
“陈公子看了便知。”这人取出信递向陈晚荣。
陈晚荣接过信,这人向陈晚荣一躬身道:“陈公子,老爷要小的告诉你一句话:好自为之!”话一说完,也不等陈晚荣说话,转过身,快步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郑晴嘀咕道:“这什么人呐?”
郑周氏忙提醒:“陈先生,你看信上说些什么。”
这事太奇怪了,就是她不说,陈晚荣也会看信,应一声,把信封一打量,没有一个字。抽出信笺,展开一阅:“晚荣小友均鉴:国子监一别,风云乍起,璟已为大唐罪臣!璟所允之事此时不宜,徒自给小友增烦恼,还请小友见谅。‘骐骥伏枥,志在千里’,民间虽无大用,亦可安身,小友谨记!此去广州,边关万里,音讯隔绝,璟在天崖海角遥祝小友无恙!璟拜!”
居然是宋璟写的信,陈晚荣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宋璟在自身难保之际依然念着保举自己这事,还专门给自己写信告知。要是换个人,肯定不会如此做了,这个宋璟不仅仅是一个国之忠臣,还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人,能见上他一面,能得挂念,陈晚荣只觉倍儿荣幸,此次长安之行不虚了!
郑晴打量着陈晚荣,眼里满是关切之色,陈晚荣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把信笺递给她:“是宋相的信。”
宋璟在国子监欲保举陈晚荣一事郑晴是知道的,读过之后深受感动:“宋相风骨高洁,就这时候也没有忘记为朝廷尽忠,为朝廷举荐人才!陈大哥,宋相是在告诉你,应该韬光养晦,以图后举。陈大哥,宋相真是个明白人,看来他已经洞悉太子的用意。”
太子贬宋璟一事,把满朝文武都给迷惑住了,吴兢居然为此而不上朝。宋璟这个当事人却是心如明镜,这份才智真让人钦佩。陈晚荣点头道:“是呀,宋相真是了得!”
宋璟目前是罪臣,他不想连累到陈晚荣,这才要佣人改装前来送信,虚惊一场,郑周氏长舒一口气。
陈晚荣和郑晴、青萼作别郑周氏,打马而去。
道旁春意正浓,树木吐绿,百花竞放,春意浓浓,自有一股盎然之意。想起自己高考时,父母在家焦急等待的心情,陈晚荣无心欣赏春,打马急赶。
郑晴主仆二人理解他的心情,就连青萼也不与陈晚荣过意不去了,只管打马跟上。
三匹马的脚程很快,虽是近百里路程,也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宁县了。
“哥回来了!哥回来了!”陈晚荣三人刚到门口,就听见肖尚荣惊喜的声音传来,肖尚荣飞也似的朝院里奔去,急着把这一好消息传开。
这个肖尚荣,嚷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陈晚荣摇摇头。郑晴抿着嘴唇打量着他,盈盈笑意,俏脸因赶路而生霞,娇艳如花,陈晚荣看得一呆。见陈晚荣在瞧着自己,郑晴不由得脸上一红,忙移开目光。
“晚荣,晚荣,你回来啦!”陈王氏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见她一脸的风光霁月,飞奔而来,陈晚荣就没见她跑得这么快过。
她这恋子之情让陈晚荣深受感动,忙扶住她:“娘,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陈王氏眼里闪着泪花:“晚荣,再荣呢?再荣呢?”两个儿子都是心头肉,见了一个不见另一个,心头自然是急。
郑晴笑盈盈的道:“恭喜伯母,贺喜伯母!再荣弟弟已在东宫随侍太子!”
“太子挑中再荣了?太子挑中再荣了!”陈王氏先是难以置信,后是惊喜若狂。哪个做娘的不盼着儿子出人头地?更何况这事比起中举一点也不逊色,陈王氏这些年吃苦受累就是为了让陈再荣出息,梦想成真,她能不激动么?
激动过甚,身子不住打颤,要不是陈晚荣扶着她,肯定摔在地上了。郑晴忙在她背上轻捶,说些劝慰的话:“伯母,再荣弟弟这么聪明能干,太子能不挑中他么?您放心,再荣弟弟一定出息。”
陈王氏激动过甚,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点头。
卟嗵一声响,陈晚荣定睛一瞧,只见陈老实一屁股摔在地上,双手连挥,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了。
这是惊喜过甚,一个不好要背过气去。陈晚荣忙把陈王氏交给郑晴,快步赶过去,把陈老实扶起来,在他背上轻捶:“爹,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陈老实抱着头嚎起来:“再荣,你真出息了!”
陈老实夫妇想着的、念着的就是要陈再荣出息,一旦成真只是惊喜得站立不住,没有晕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肖尚荣过来帮手,陈晚荣把陈老实扶到屋里,挪过一张椅子,要他半靠在椅子上。郑晴、青萼和韩花花三人把陈王氏扶了进来,让她坐好。
郑晴懂岐黄之术,略一审视,并无大碍,过得一阵,心情平复就好,好好休息。消息传来,雇工们既是伙计,又是乡邻,还沾亲带故的,道喜是他们该做的,涌进屋里,一一道喜。
听着他们的朴实的话语,陈老实夫妇心气陡高,不再靠在椅子上,而是坐起来了,笑呵呵的接受众人的恭贺。
这种大喜之事,应该要发“喜钱”,凡来恭贺之人都有要份。陈老实夫妇一个劲的乐,也没有想到这事,陈晚荣赶路才回来,就是想发钱也没准备,这事只得免了。雇工们恭敬是真心实意,不是奔喜钱而来,谁也没去惦记。
闹了一阵,众人这才各归平静,雇工们回到岗位上去忙活。郑晴念着家里,向陈晚荣辞行,陈晚荣把主仆二人送到门口,这才作别。
离开几天,陈晚荣最关心的就是香皂的生产工作,送走郑晴主仆,立即去工坊查看。在肖尚荣和韩花花的陪伴下,陈晚荣看了一遍,没出什么问题,一切井然有序,很是满意。
吩咐肖尚荣看着,陈晚荣进屋去找水喝,赶了半天路,回来又忙东忙西的,还没喝一口水,真有点口渴。只可惜,陈晚荣注定是个大忙人,这水喝不太平,才端着茶杯,就见肖尚荣进来:“哥,孙掌柜找你。”
陈晚荣听得不明所以,问道:“哪个孙掌柜?”
“就是孙记酒坊的孙掌柜呀!他都来过几次了,你不在,就回去了。”肖尚荣解释道。
一个矮胖中年人的印象出现在脑海,陈晚荣记起来了,上次和郑晴去买酒见过一面,也没怎么在意。他和自己只能说是见过面,一点交情也谈不上,居然找上自己,这事透着古怪:“找我做什么?”
肖尚荣摇头道:“哥,这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