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唐晙冲宋璟大吼一声:“你别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惺惺作态!”
声色俱厉,很是骇人,只是宋璟没有反应,很是平静的纠正他的语病:“唐大人,身为朝廷官员,说话做事都得有条有理,千万不可动怒。再说了,你不是耗子,我也不是猫,我们都是大唐的臣子,你这话有失体统!”
唐晙给说得哑口无言,挣扎着不让宋璟给他上药,宋璟叫兵士把他按住,涂上金疮药,这才要兵士抬着唐晙离去。唐晙死死的盯着宋璟,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宋璟拍拍手,神色如常的回到屋里,仿佛适才之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似的。
陈晚荣在心里一个劲的赞叹,什么是能臣,这就是能臣!既把太平公主的阴谋粉碎了,还占住了理,就是太平公主在这里恐怕只能说“打得好”。威也立了,人情也做了,还要你抓不住把柄,真是好手段!
发生这么大的事,可以肯定太平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他的麻烦,而宋璟却跟没事似的,仿佛这一切和他无关,这份镇定、这份气度陈晚荣服气得紧。
宋璟冲陈晚荣一抱拳:“小友,宋某去各处看看。你先喝会茶,饿了有点心,要以裹腹。”想得挺周到的,陈晚荣应承一声,宋璟大步而去。
望着宋璟的背影,郑晴很是钦佩的道:“陈大哥,宋大人真是好手段!连公主的人也敢打,大唐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了!”
太平公主权倾天下,在唐朝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就没有几个人,宋璟正好是这些少数人中的一个。这话可是说到陈晚荣心里去了,历史上宋璟正气浩然,和贞观时期的名相房玄龄、杜如晦并列,名不虚传!
宋璟这一去不见人影,陈晚荣和郑晴说了一阵话,又和那些“家属”闲聊了一阵,都是长安附近赶来的生员家人。
实在无趣得紧,陈晚荣心想在这里枯等,不如回去。郑晴也等得不耐烦了,自是无意见,两人出了国子监,朝平康坊行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陈再荣。他居然跑到前面去了,陈晚荣真没想到,忙追上去,问道:“再荣,考得怎么样了?”这是最关心的问题,自然是见面就问了。
“哥,郑姐姐,你们在这里?我以为你们回去了呢。”陈再荣先给兵士领进去,陈晚荣和郑晴后随兵士进去,是以他并不知道陈晚荣在国子监等他。
郑晴浅浅一笑道:“再荣弟弟,我和陈大哥在国子监等你,和宋丞相说了一会话。”
“哥,你们见到宋丞相了?”陈再荣对宋璟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仰慕得紧,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老大。
陈晚荣理解他的心情,笑道:“是呀!快说你考得如何?”
陈再荣四下里一打量,见行人不少,道:“哥,回去说。”
考好考坏,一句话就是了,好象陈晚荣没进过考场似的,却给他整得神秘兮兮的。不过,陈晚荣知道他必是有不能给别人听去的话要说,只得暂抑好奇心,道:“好吧,回去。”
三人快步而去,回到郑宅,郑晴知机识趣的告退了。陈晚荣虽然相信她不会害人,让她她听听也无坊,只是她出于礼节不愿听,也只得由她了。
兄弟二人回到屋里,陈再荣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哥,这回太子真的是放手大干了。”
陈晚荣非常惊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哥,你知道太子出的是什么题目么?”陈再荣自问自答:“太子没有考诗书,更没有考文才,就一个题目:大唐现在有些什么时弊。哥,你想想看,这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这是针砭时弊,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可以扣上一顶攻击朝政的大帽子,足以让人家破人亡,大得不能再大。想化小,就说是书生狂言,不足一哂,是大是小,就得看形势了。陈晚荣眉头一轩,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陈再荣一昂头,眼睛放光道:“哥,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宋大人可以上疏直陈时弊,我又何尝不能针砭时弊呢?公主权倾天下,朝臣大半入其党,皇上威权不张,天下只知有公主,不知有太子,这是国将不国的征兆呀。”
他说得振振有词,陈晚荣却是听得头晕,这事要是让太平公主知道了,还会放过陈再荣吗?自己这个兄长,还有陈老实夫妇有苦日子过了。摊上这么一个血气方刚,书生意气十足的弟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陈晚荣倒不是惧怕,只是太平公主这等权贵人物一旦惹上了,轻则麻烦不断,重则家破人亡,诛灭九族也没问题。能不惹是最好,管他上层怎么斗,我做我的化工,我平头百姓的日子该咋过,还咋过。
陈再荣一拍胸膛,安慰起来:“哥,你不用担心,这事是我做的,出了事我一个人担待,绝不连累家里。”
连不连累家里人,不是由你说了算,得由太平公主说了算。陈晚荣摇头道:“这事我是这么看的,太子既然出这样的题目,那么他肯定是想选几个靠得住的人才,你针砭时弊,你做对了,太子对你只会赏识。就算太平公主要不利于你,太子也不会坐视不理。太子现在虽然势不如人,也不是善与之辈,这点你可以放心了。”
“哥,我倒没想那么多,看了太子出的题就照实写了,下笔如有神助,一气呵成。”陈晚荣的分析有道理,陈再荣心下略安。毕竟这事关系太大,会牵累家里人,任谁都得挂心。
陈晚荣告诫他:“要是太子挑中你了,你就做好你的事。只要有太子在,我们家就没事了。”陈再荣这么一闹,陈家和太子已经拴在一起了,想撂也撂不掉了。
陈再荣受教道:“哥,你放心,我对太子忠心不二!”
忠心不忠心,陈晚荣并不关心,做好本份就行,问道:“武略又什么时间考?”
陈再荣笑道:“明天校场比武,我一定能赢。”
“好吧,你去好好准备。”陈晚荣把陈再荣打发走,坐在椅上,翻着眼睛开始想问题了。
陈再荣这事虽是无可厚非,只是有点血气方刚,不顾后果。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平公主肯定会知道,到那时,陈家的苦日子就来了,陈晚荣不能不想清楚。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子早点登基,除掉太平公主,到那时陈家不仅没有苦日子过,还有“幸福生活”在等着呢。只是,这只能想想罢了,太平公主风头正劲,哪能说倒就倒。就是按照历史发展,李隆基也要在一年后才能登基,又花了半年时才除掉太平公主,也就是说一旦太平公主要找陈家的麻烦,有足够的时间把陈家诛灭一百次!
象陈家这种最平常的人家,在太平公主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如,随时可以玉手轻轻一捏,毁掉陈家。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陈晚荣要如何才能保住身家性命呢?这才是头等大事。
豁达是陈晚荣的美德,这事就是想到脑瓜仁儿疼也不见得有办法,干脆不去想,到时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就来,来了再想办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