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这种事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傲慢无礼,另一种就是此人大为不同,心态极好,宠辱不惊,很显然陈晚荣是后者。这说明陈晚荣的见识、心态都高人一等,不能等闲视之。
吴兢和陈晚荣的距离稍远,吴兢小脚快走,来到陈晚荣面前,并没有象黄伯鸣那样拱手为礼,而是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右手其余四指伸直,左手大拇指向上,虚掩胸前道:“吴兢见过晚荣兄!”
声音清越,听着就很舒服。更难得的是话里充满了真诚,话虽不多却比黄伯鸣作秀似的见面之辞更能给人亲切感。
对唐朝礼节,陈晚荣知道的也就拱手礼一种了,原本想和黄伯鸣一样虚与逶迤就成,没想到吴兢这行礼的手法有异,正不知如何区处,只见黄伯鸣一脸的异色,诧异的看着吴兢。
陈晚荣心思灵敏之人,黄伯鸣脸上闪过不值得的神色,陈晚荣知道吴兢这礼节比起拱手礼恭敬多了,忙学吴兢的样子,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右手余下四指伸直,左手大拇指上竖,道:“陈晚荣见过吴先生。”
“不敢当!”吴兢微微一笑,很是欣赏的打量着陈晚荣。
陈晚荣不知道吴兢和他见面用了两种礼节,小步快走是趋步礼,表示尊重。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这是叉手礼,非常隆重的见面礼仪。一般在两种情况下会用到,一是臣子见君主,二是后辈见尊长。
这些讲究,陈晚荣又哪里明白,只不过是依样学葫芦,现学现卖,原样奉还给吴兢罢了。不过,在吴兢眼里那感受就不同了,吴兢认为陈晚荣礼节周全,不自高自大,更难得的是要换个人受吴兢这种尊贵礼仪早就惊讶不置了,而陈晚荣却是神色如常,一常异常之处也没有,此等心态的人世间少见,由不得不明究里的吴兢不陡生好感。
见礼一毕,陈王氏扯扯陈晚荣的袖子,陈晚荣明白她的意思,是要他邀请客人去火炉就坐,侧身相让道:“黄先生,吴先生,天儿有点冷,请到火炉煨煨,暖暖身子。”
陈王氏之所以要陈晚荣出面招呼客人,是因为他认为陈晚荣比陈老实更可靠,更机灵。
吴黄二人礼貌的道声请,再相互道声请,在陈晚荣的引导下去了火炉。火炉里的火正旺着呢,不时发出欢笑声,二人坐了下来。
陈再荣端着两碗热水进来,陈王氏看着陈晚荣,还没有来得及用眼色暗示陈晚荣,陈晚荣已经接过一碗,站起身,双手前送道:“吴先生,请喝碗热水润润喉。”
吴兢也是站起身,双手接过。陈晚荣笑道:“贫寒之家,没有备茶叶,多有怠慢,还请先生见谅。”
吴兢呵呵一笑,道:“晚荣兄言重了,我们来得冒昧,唐突之处还请您们见谅则个。”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陈再荣已经以学生的身份把手里的热水递给黄伯鸣。这是正宗的农家白水,除了是热的以外什么也没有。黄伯鸣端到嘴边,小小的喝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一会儿,等嘴巴适应了这种味儿才喝下去。
吴兢却不然,以嘴就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咕咕的声响不停,一口气就把一碗白水喝下肚。末了,吴兢用手擦擦嘴,很是惬意,道:“走了半天路,还真是有点渴了,喝一碗热水这喉头就舒服多了。”
见微知著是陈晚荣的一个美德,这虽是一点小事,却判出两人的高下之别。陈晚荣心想两人同是国子监出身,吴兢能去修史,而黄伯鸣只能在县馆教书,就这人品就决定了他们的成就会大不相同。
这念头只在心里一闪而过,陈晚荣最关心的还是二人为何来拜访自己,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直叩来意:“请问吴先生,此来找我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