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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司、司马,秦、秦军的反扑……”
“司马,前面的士卒撑不住了……”
“司马,骑兵半数被困,半数已被迫撤退……”
“司马,我军即将被秦军包围……”
在短短片刻工夫内,前前后后总共有十几名士卒前来禀报当前的险恶局势,只听得廉颇面色很是难看。
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蒙仲就能用这招击破他王师的军营,而今日他却反而被陷于秦军的反扑中?
廉颇满脸凝重地扫视四周,只见他视线扫及之处,他麾下的赵卒在秦军那严密的“盾阵推进”下,逐步失去立足之地,不得不连连后退。
谁都知道,在两军接战的情况下一旦被迫后退,就意味着阵型变形,而阵型变形就意味着破绽。
『是兵力不足……不,不仅仅如此,还有我军实力的不足。』
纵使是廉颇,此刻脑门上亦是满头大汗。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错估了秦魏联军的实力——至少他错估了秦军的实力。
秦国的军队在近十年里以一敌三,压着魏、楚、韩三国连番进攻,夺取三国诸多土地,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哗啦——”
随着一声脆响,面前不远处有两名赵卒在撤退时不慎摔倒在地。
而在距离他们仅仅两、三丈远的地方,一排排整齐的秦军戈盾手正在徐徐推近。
此时,附近其余的赵卒纷纷后退,唯独剩下那两名被摔倒的赵卒,只见他们一边惊恐地看向徐徐逼近的秦卒,一边相互搀扶,试图立刻后撤。
可谁曾想,其中一名赵卒的脚竟不慎绊在一具尸体上,使得才刚刚站起身来的二人,再一次跌倒在地。
然而此时,那些举着戈盾的秦卒已来到了面前。
『完了……』
当眼睁睁看到那些秦卒举起长戈,朝自己二人捅来时,那两名赵卒不约而同地闪过绝望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一道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只见其奋力挥舞手中的长戈,嘭地一声重重砸在几名秦卒的盾牌上,那力道之猛,让那那几名秦卒都不禁身形摇晃了一下。
“司、司马?”
那两名赵卒绝地逢生,惊喜地看向救了他们的恩人,不是他们的主将廉颇又是何人?
『……居然只是稍稍晃了晃而已么?』
廉颇摆开架势,仅右手手持长戈,将长戈的前端逐一在那些秦卒面前凌空划过,一双虎目凶狠地盯着那些秦卒。
他知道自己的臂力,至少在他赵军中,再没有任何将领能在臂力上胜过他,而这份力气,也正是廉颇素来所骄傲的。
可方才,明明他已使出九成力气砸在那几名秦卒的盾牌上,但却没有一名秦卒因为受力而后退。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秦卒的阵列实在太紧密了,紧密到前排的秦卒连摔倒、后退的空间都没有——其身后的袍泽,正用盾牌抵着他的背呢。
这股秦卒的阵列,简直就是铁壁防御,仿佛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还能走么?”
廉颇压低声音问那两名赵卒当中那个受伤的赵卒。
“能!”受伤的赵卒点点头说道:“只是腿部被秦卒的长戈割伤……”
“很好,走,徐徐后退。”
微微弯了弯腰,廉颇伸出空着的左手,抓住那名受伤的赵卒,将他整个从地上拉了起来,旋即示意他们后退:“你二人先退,我来断后。”
“司马……”
“快走!”
眼瞅着面前的秦卒们再次推进,廉颇大吼一声,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戈,然而,他挥出的长戈纵使一次又一次地砸在某些秦卒的盾牌上,迫使这些秦卒因为受力而无法前进,但从旁的秦卒却迅速包抄了上来。
见此,廉颇亦是连忙后退。
而此时,在这股秦军的阵列中,有晋邝的部将范布注意到了廉颇,见此人竟单凭一人之力断后,心中顿时了然:此人必然是赵军的大将!
“擒杀他!”范布当即下令道。
听闻此言,范布身边有一名将官说道:“将军,方才魏军的蒙将军不是下令,要我军徐徐压迫对面的赵军么?若是追击的话,恐阵型会溃乱……”
不错,蒙仲下令秦军摆出这个铁壁阵型,它的优点很明显,那就是无与伦比的防御能力,纵使是勇猛如廉颇,在秦军这种铁壁防御下也无能为力,充其量只能砸几下秦卒手中的盾牌泄泄愤,最终还是会因为秦卒的步步紧逼而被迫后退。
但反过来说,这种阵的弱点也很大,那就是移动速度过慢,不具备追击敌军的能力,倘若强行要求秦卒们在保持阵型的情况下快速移动,怕是秦军自己就会出现人推人的混乱局面。
乍然听到麾下将官的话,秦将范布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前者,心下暗暗说道:“你也知道那是魏军那边的将军下的令?”
不过话说回来,由于此前有晋邝关照过麾下的秦军兵将,命后者通通接受魏将蒙仲的指挥,范布也不敢公然抗命。
毕竟他秦军的铁律就是服从命令,只要上面的将军传下命令,别说让他们听从魏将蒙仲的指挥,哪怕是听从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他们也得按令行事。
这就是秦军,论军纪森严无愧于天下之首的秦军。
想了想,范布正色说道:“方才那位蒙将军不是下了命么,命我等自主追击即将溃逃的赵军?眼前的赵军,难道还不足以称作溃逃么?”
说着,他当即下令道:“杀了那赵将!”
在他的命令下,前排的秦军士卒们不再维持他们那让廉颇都感到棘手的铁壁防御,手持盾牌与长戈咆哮着冲向廉颇。
见此,廉颇微微一愣,旋即脸上露出几许冷漠的笑意。
倘若这些秦卒像方才那般继续维持那种简直无懈可击的铁壁防御,那样就连他都拿对方毫无办法,然而眼下,这群秦卒竟然放弃阵型来追击他……哼!
冷笑一声,廉颇奋力挥舞手中的长戈,狠狠砸在一名秦卒的盾牌,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那名秦卒连连后退,连退几步竟撞入了他身背后的人群,撞倒了数名秦卒。
“嘶……”
哪怕是凶悍如秦卒,此刻亦被廉颇那惊人的臂力所震惊,一个个惊地目瞪口呆。
然而廉颇却毫不耽搁,只见他猛然下蹲,左手托地,右手手中的长戈挥舞了一个半圈,继而狠狠地砸向那些秦卒的脚踝。
只听一声声伴随着骨裂声的惨叫响起,数名秦卒的小腿被廉颇的长戈扫中,当即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而此时,就见廉颇抽出腰间的剑,反手狠狠刺入一名倒地秦卒的腹部,面色狰狞地一拧剑柄。
“该死的……”
“混账!”
秦卒们混乱的谩骂起来。
然而廉颇却面不改色,只见他右手手持长戈,为了省力将戈身抗在肩膀上,左手握着利剑逐一点过离他最近的几名秦卒,口中冷漠地说道:“来!”
秦军的士卒素来骄横,岂能忍得下这种嘲讽,当即就纷纷冲向廉颇。
此时,廉颇终于展现出了他被成为赵军第一猛将的实力,只见他一手持戈,一手持剑,右手抡圆,左手刺砍,竟是以一人之力杀死了一名又一名秦军士卒。
眨眼之间,便有十几名秦卒死在廉颇手中。
『赵军的大将,竟然如此勇猛?!』
诸秦卒面面相觑,脸上闪过阵阵惧色。
但旋即,便有人大喊道:“他只有一个人,众人一起上,杀了他!”
话音刚落,还没等廉颇对此露出冷笑,便从他身后传来了许多赵军士卒的声音:“想要伤害我军廉司马,先过我们这关!”
见此,廉颇亦愣了愣,回过头一瞧,他这才发现,原本已后撤的麾下士卒,不知为何又冲上来了。
“为何不退?”廉颇懊恼地质问道。
赵卒们纷纷回答道:“我等岂能留司马一人断后?”
“愿与司马并肩作战!”
喊着这话,仿佛又重新振作了士气的赵卒们,立刻手持兵器杀向对面的秦卒。
看到这一幕,廉颇冷漠的脸庞不禁露出了几许苦笑:“能走不走,你们这群……蠢货……”
话音刚落,便听有人接口道:“留自家司马独自断后,那才是蠢货所为!”
廉颇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说这话的,正是他的副将郑申。
只见后者在微微一笑后,立刻端正神色对廉颇说道:“司马,这些秦卒方才为了围杀司马,阵势大乱,不若先杀他一阵,挫一挫秦军的气焰,然后再撤……”
廉颇转头看了一眼麾下正在奋战的士卒们,心下涌起一股浓浓的自豪感:“好!”
只见他振臂呼喊道:“跟上廉颇,你们这群蠢货!”
“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