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蒙仲叫人唤醒了正在沉睡中的诸信卫军士卒,按照赵主父的命令,率军返回大军。
待蒙仲率领信卫军回到祝柯县外时,他看到数以万计的赵卒正在修缮齐军留下的营寨——昨晚,齐军营寨被信卫军一把火烧了个七七八八,但营地的栅栏、木墙,大多还可以继续使用,因此,只要将营内的废墟整理一番,搭建好士卒们居住的兵屋或兵帐,这相比较重新建造一座营寨,能使赵军省下不少时间。
“喂喂,那是信卫军吧?”
“信卫军?昨晚夜袭齐营的信卫军?”
“这帮人……都是疯子吧?居然敢以五百人夜袭数万人……”
“魏武卒亦不过如此吧?”
当远远看到信卫军返回军中时,营地外那些扛着木头的赵卒,纷纷停下了脚步,无意间让开了道路,以便让那五百名信卫军先行入营。
而守在营门两侧的赵卒,亦一个个站得笔直——想来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那样做。
站在为首的战车上,蒙仲与乐毅二人清楚地看到了那些赵卒的反应,有敬重者、畏惧者,不一而足。
在这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信卫军士卒们亦不觉地昂首挺胸,隐隐有种“理当如此”的态度。
进入营地中,还是那样,但凡有迎面而来的赵卒,纷纷下意识地退让到两旁,让信卫军能够通过,这使得信卫军士卒们越发骄傲。
当然,这份骄傲是应该的,古往今来的军队,能以五百兵击溃数万敌军的,又有几支?
片刻后,身在中营帅帐的赵主父,便得知了「信卫军返回大军」的消息,他笑谓帐内的一干赵将道:“诸位,让我等去恭迎此番有功之士……”
“主父所言极是,理当如此!”
安阳君赵章笑着附和道。
不得不说,在一干赵将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安阳君赵章与田不禋二人。
首先,他们借昨晚「信卫军夜袭齐营」的壮举,今早趁势夺取了祝柯县,建立了一件大功。
其次,赵章与田不禋终于见识到了蒙仲、乐毅这些少年的才能,而最最关键的是,这些少年跟他们是“自己人”。
而最最尴尬,甚至于有些惶恐的,当然就是赵希了。
一来事实证明蒙仲的判断全部正确,齐将匡章根本还未率军抵达;二来,他昨日口口声声表示「夜袭齐营」一事太过于凶险,可没想到,昨晚蒙仲等人仅率领五百名信卫军就办到了这件事,助赵军在短短一日之间,以极其微小的损失便攻占了至少方圆五十里的土地。
这残酷的事实,简直就是在啪啪打赵希的脸。
在赵主父的带领下,诸人走出帐外,在帐外等待着蒙仲、乐毅二人的到来。
而此时,蒙仲也已将信卫军交付于蒙遂,带着乐毅回赵主父处复命——确切地说应该是请罪,毕竟他昨日是擅自带兵离营。
没想到在帅帐外,蒙仲、乐毅二人却瞧见了正准备迎接他们的赵主父一行人。
瞧见这一幕,蒙仲、乐毅对视一眼,稍稍悬起了心,已落回了原处——既然赵主父带着人来迎接他们,想来是不会再重罚他们了。
当然,明白归明白,该做的还是要做,于是,蒙仲、乐毅二人几步上前,还不等赵主父开口,便率先单膝叩地,抱拳请罪:“蒙仲,乐毅,不尊将令,擅自率军夜袭齐营,请赵主父责罚!”
“哈!”
赵主父乐了,他才不信这两小子看不出眼下的情况。
显然,这两个小子是在故意装蒜,为了就是逃避罪罚。
不过嘛,自古以来都讲究“胜方优势”:你不听将令并且打输了,那就是自寻死路;可若是不听将令却打赢了敌军,这就叫“临机应变”、“智勇双全”。
当然,前提是你跟你的上司关系不错,不会因此而恼怒。
就像赵主父与蒙仲。
“唔……”
赵主父沉吟起来。
本来他是夸赞蒙仲、乐毅二人的,但既然这两个人故意摆出这个架势,似乎是想维护军纪的样子,赵主父自然也会配合,于是他故作沉思了一番,斥责道:“你二人此番虽立下大功,但不尊军令,却是军中大忌……赵章,你说该如何惩罚?”
一听这话,诸人就知道赵主父其实并没有惩罚蒙仲、乐毅二人的意思,否则,怎么会率先询问安阳君赵章呢?谁不知安阳君赵章与蒙仲关系亲近?
只见安阳君赵章沉思了一番,这才说道:“主父,儿臣以为,虽此番蒙仲、乐毅二人立下大功,但其不从军令,擅自调兵离营,此事纵使杀了他们也不为过……看在此番助大军击破齐军的份上,就让他们功过相抵。”
功过相抵,也就是不给赏赐?
这话让牛翦、赵希等赵将大感意外:安阳君赵章,竟不趁机为蒙仲讨要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