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出来,虽然脸还有些微红,但至少步履稳重了不少。
关门,关灯,陈图摸索着爬上了床,一把将我抱过去,主动说起:“陈正那老头子,根本没有什么饭局。我去到天麓时,他已经喝了三罐多了,他还嫌不过瘾,非要抓住我陪他喝,我就陪他喝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啤酒的度数太低,他越喝越清醒,十点多就开始撵我回来,说让我多陪陪你,别走他的老路。他说梁建芳变成这个样子,他有大部分的责任。”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楚陈图的表情,可是我能从他的字里行间,触摸到他的情绪正在跌宕起伏,不知道如何快速将他的心火按熄,我只得摸着他的手,说:“陈总他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肯定能调整好自己的。”
反客为主,陈图反握缠上我的胳膊,他扶着好一阵,才缓缓说:“伍一,我曾经埋怨过陈正,我觉得是他毁了陈竞,也间接毁了我,我也曾经觉得他不称职,他压根般配不起一个父亲的称呼。可是就在今晚,我忽然有负罪感,我觉得是不是因为我和陈竞的存在,毁掉了陈正的生活和感情。如果我和陈竞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或者他现在能过上另外一种日子。”
心口尽是浮沉起伏的凉意,我忽然想起陈正之前在海边跟我说过的那番话,他说他后悔找人代孕了陈图和陈竞,可这也是他庆幸的事。
对于陈正这番纠结的心理叙述,我不会去吹毛求疵,评判它过于矛盾。
如果说这些年摸打滚爬的生活,还不足以让我理解陈正的意思,但我想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事,它教会我看透很多人世更迭。
坐起来,我用力把陈图大半个身体拽过来将他抱住,我把声音尽力放到最让人安心的调调:“陈图,你要相信我的直觉。陈总他从来不觉得你和陈竞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负担,或者在他的心里面,因为有你们的存在,他的人生才足够完整。”
大概是还带着朦胧的醉意,接下来陈图说的话,开始天马行空,他开始了无边际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他说得太散,我根本还没总结过来,他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但是,他一直抓住我的手没有松开。
依然是那种即使有着多厚重的思绪堆积,也不会让自己过多展露脆弱的人,第二天醒来,陈图已经一副龙生虎猛的样子,他还特有耐心地给我弄了整整八个类型的早餐。
我虽然是个吃货,但被这样当猪一样伺候着,还是有些诚惶诚恐,也为了逗陈图开心,我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陈图,你这是喂猪吧?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养胖了,卖了挣钱还是炖了吃肉?”
看起来心情像恢复不错,陈图拿起两块方包,熟练地往上面夹太阳蛋递给我,他眯起眼睛睥睨我一阵,他不怀好意地笑:“我确实是准备把你养胖了,但不是为了卖掉也不是为了吃肉,我想着把你养胖一点,我是不是就可以一晚弄个三次,四次,甚至六次八次。嗯,我是一个有理想有行动,积极为自己的性福生活奋斗着的好青年。”
见他能打起精神来跟我瞎贫了,我半悬着的心落到原位,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话锋一转:“行了行了,别油嘴滑舌了,快吃吧。你放了这么多天假,该回去好好干活挣钱养家了。”
依然神淡气定,各种慢悠悠的,陈图拿来草莓果酱给我涂上:“你今天什么安排?是先去买装修材料,还是直接去找外包公司弄你的办公室?”
跟陈图相比,我急急地咬了一大口面包,又匆匆忙忙地喝牛奶,还顾着应他:“那个办公室的格局,是我能接受的,我就买点灰,找个人粉刷一遍就好。这样省事很多。等会我就出去丹竹头那边看看办公桌椅。我以前一直在那边买,知道行情。”
瞥了我一眼,陈图抢过我的牛奶杯,责备道:“吃慢一点,吃太急对身体不好。”
我又抢过来:“我一直吃东西都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争取两天内,就把办公室整好,反正我会争取早日迈上正轨。”
陈图笑了:“小样,思路挺清晰。不过我还是多嘴一句,需要我先帮你弄几个客户练练手不?”
如果是换作三年前,我还没有跟陈图结婚那阵,我估计一口拒绝了。
毕竟我那时候总怕邓关凤觉得我攀附了陈图。
但是现在,首先我已经跟陈图结婚,我们之间哪怕在经济上有高有低,但我也不是什么不付出的只吃饭不干活,我们是平等的。而其次,我之前觉得掌仰别人给我介绍客户是一种走捷径的表现,而现在我能更开阔去看待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不能再把人脉资源当成是一种占便宜的表现。能把人脉资源发挥到极致,也是一种本事。
睥睨了陈图一眼,我淡淡说:“这样吧,你别一开始就告诉对方,这是我老婆,你关照关照,你就给我搭个线,后面怎么把客户拿下来,看我本事,可以吧?”
笑得更是璀璨,陈图拍了拍我的手:“你还是那么可爱。”
我把他的手丢开:“快吃早餐,再这样磨磨唧唧下去,都该到吃宵夜的时间了。”
在我的催促下,陈图总算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又手脚麻利把餐桌收拾好了。
我们牵着手来到停车场,然后他朝A区我朝C区各自去取车,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金地花园一个小门店买了白灰和一些清洁地板的材料,又把一个小工带到办公室去,说完我的要求谈好价钱后,他开始给我干活,而我则跑到丹竹头买买买。
因为自己之前攒积了几十万的存款,我也坚信自己后面能挣更多,这一次我没有专挑便宜特价的东西,而是觉得什么最搭价钱也合适,就会出手。
大半天下来,这事就算是全落实了。
洗了个手,我刚刚准备到停车场去取车,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拿起来扫了一眼,虽然那号码没存,但却看着有些眼熟。
没想太多,我接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是沉沉地来了一句:“你好。”
我愣了一下,却随即说:“老周,你好。”
稍稍把语调提高一些,老周在那头浅浅笑了一下:“没想到小陈太太一下子就能听出我的声音来,我很荣幸。”
在我的印象里,在老周为数不多给我打过的几个电话里,他总是秉承着一贯类似设好程序的机器人似的,他从来没有说过诙谐话。所以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玩笑话,我怔滞了将近十秒,语气淡淡却直截了当问:“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那头轻咳了几声,老周再开口嗓子里面已经有些沙哑:“是这样的小陈太太,我今天与律师过来坪地这边见了梁建芳女士,她托我带几句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