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之内,殁剑衣衫褴褛,素白的裹衣沾满暗红,血迹斑驳,好几处衣缎裂开大口,露出血淋淋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
如斯惨状,似是刚受鞭笞之刑!
殁剑整个人被悬挂地牢半空,双手双脚各被四条沉重的铁镣束缚,头发蓬乱,遮了整个脸庞,看不清顺腮滑落的是汗珠还是血水。
黑影袭至铁门之外,左手紧紧藏在宽蓬的衣袖中,负在腰后,探右手握在铁栅上运劲一拔,竟将铁门生生脆断,反手一挥,纯厚的功道便将这偌大的铁门推出,立刻,过道上倒去一片侍卫。
“哼!”望着这一地的哎哟声,黑影冷冷哂笑,踏步迈进地牢,右手一转,摊开掌心聚结真气,蓦然一推,铁镣“哐当”一声炸开,殁剑便直直坠落地面。
黑影脚下一移抢身上前,右手托着殁剑的手腕将他稳住,顺掌一牵,便要带殁剑往地牢之外离去。陡然,黑影一怔,脊背僵硬:这种感觉不对,这牵手的记忆似乎不是这种情愫……不好,是计!
身后,“殁剑”正对着她的空门咧嘴,森森白齿露一抹阴邪的笑意,右手早已结十二分的掌劲向她袭来。
掌风已至,清丽的眼眸当下一紧,只见黑影倏然回身,袖中左手一转,立刻凝聚纯厚的功力推去。
“砰——”
两掌对擂!
阴暗的地牢,两股凛冽的功道散去一波涟漪,所到之处俱是断裂之音!
青丝凌乱,黑影借着过道昏弱的炉火看清“殁剑”的脸,却是——林霄!
急急退去数步,林霄轻咳几声,吐出一口鲜血。黑影左手一绕瞬间收回,隐在宽敞的衣袖内,面纱之上沾几许渍迹,血腥立马充斥味蕾。
“殷心雨,殁剑果然与你勾结!”花翎夫人抬颔,立在过道最尽处,身后是一群指剑相向的侍剑队。
黑影冷冷哼一声,手袖轻挥,别在腰后,静默无语。
花翎夫人眯紧华丽的眼眸,眨一丝高傲之姿,俯视那道负手而立的黑影,嘴角一撇,勾一抹艳如牡丹般绝美的笑颜,脚下踏前一步冷嘲道:“把那黑纱摘了吧,堂堂天涧行行主大驾我林家庄,何需如此行头!”
来者正是殷心雨!
今日午晌,柔妹踏入暖阁,透过屏风隐约瞧见那道背身而卧的绯色人影,眼眸眨起一丝绝恨,牙齿狠狠咬了咬,终是沉下心绪,面色冷漠地禀述:“花翎夫人要我传一句:今夜子时,殁剑死!”
好一会儿,殷心雨懒散地回了一声:“嗯。”谁也没有看到,她的左手正捏指成拳,颤颤抖瑟,灵戒陡然闪出青幽青幽的寒光,凝神运劲,暗自运上九成功力硬生生将体内窜腾的气息压下,吐纳一口,“……若无其他紧要事,你且退下。”
“……是!”柔妹静立片刻,似是观察她有何反应,终是领命退出暖阁。
缓缓,殷心雨睁开眼眸:柔妹,原比春殊聪明多了。
——“今夜子时,殁剑死!”
殷心雨掐指轻抚额前暖玉,望一眼食指佩带的灵戒,嘴角哂笑:却原来,自己竟用了如此力量来平复心绪,不过一句话罢了!
折身一翻,对望阁楼雕花,殷心雨暗自劝解:殁剑生死,与我何干,一场正道笑话,我等冷眼旁观便是……身为天涧行行主,就必得绝决冷情,就必得没有软肋……除了彤儿,谁也别想成为自己的软肋!清丽的眼眸紧紧阖上,奈何终是辗转难眠。
檀香淡淡萦在暖阁,殷心雨侧卧床榻,午晌着实睡了个“睁眼觉”。
亥时已至,子时将近。
望着月移西,殷心雨蹙眉静默:这一日过得甚是漫长!从执掌灵戒开始,她向来将行宫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不料只一个下午,短短几个时辰却连出几处纰漏,直把方秋蓉瞧了个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