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翠听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绽出笑容来,紧紧握住张太医的手,道:“张太医,谢谢您!谢谢您!”
张太医和蔼地微笑道:“不用谢我,谢你爹吧。是于大人叫我替你治疗的。于大人是我见过的所有朝庭官员中最疼爱女儿的人,作他的女儿真幸福。”
乔翠脸色一沉,低声嘀咕道:“堂堂太医也爱拍马。”
张太医听到并不生气,仍然微笑着,“是真的。他不但对待自己的女儿好,对别人家的女儿也好。几年前,石侯爷的女儿年方十八,元宵佳节逛花街时遇到一外地进京赴考的钟姓读书人,两人一见钟情,相约私奔。石侯爷大怒,要棒杀鸳鸯。于大人得知,请石侯爷放过他们,说成全人间一对有情人总比地下多了一对冤魂强得多,众人也附和。石侯爷只好将女儿逐出家门。后来钟公子金榜题名,夫妇俩先拜会于大人,然后才拜见石侯爷。逢年过节皆如此。后来钟大人派官在外,回京述职时也是先拜会于大人,接着觐见皇上,最后才拜会石侯爷。他们对于大人比石侯爷恭敬得多,仿佛于大人才是亲爹。这是全京城人都知道的事。”张太医说完,整理好药箱离开房间,跟在门外的于谦打个招呼,说了几句放心的话后下楼去了。
于谦踏入房间,把药方和一些碎银交给小二,吩咐他抓药煎去。乔翠躲在被窝里,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和摇曳的白发在眼前晃动,泪水不知不觉迷糊了视线。六年前,于谦满头的黑发夹杂着数根白发,胡子尚黑;如今,满头的白发中余下寥寥无几的黑发,胡子也花白了。
门外又响起裴公公的声音,“哎呀,我的好大人,再不走万岁爷就出动十二道金牌了。”
于谦步出房门口,凛然道:“裴公公,朝庭的事我都处理好了。皇上的家事就由他自己处理吧。我由始至终坚持宝马无罪。上天有好生之德,请皇上赦免那匹马吧!否则让瓦剌可汗知道或以此为借口攻打我国。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再说一万遍也不会改变。此刻对于我来说,我女儿的健康远比唐贵妃的伤势要紧!”
“大人,无论如何,她总归是万岁爷的宠妃,不表示一下今后哪有好果子吃?”裴太监苦着脸道。
“她身边有大堆御医,无数侍从,又是那丁点儿伤,我们去作甚?她若是个好女人,就请她别在御花园里骑马和劝皇上专心处理国事,而不是天天陪她饮酒作乐,**宫闱!”
“我的大老爷,隔墙有耳!别说这么大声,被人听去就麻烦了!”裴公公吓得连忙哀求。
于谦笑笑,“没关系!话是我于谦说的,与公公无关。公公别慌!”
“唉,大人,奴才真是服了你!”
于谦坚定地说道:“皇上聪明过人,自然晓得以大局为重。裴公公,你把我刚才的话照搬就行,我和大臣们的意思都是放过那匹马。不要别人有可乘之机。”
裴公公见于谦态度坚决,也就无话可说,自行离去。
“于大人果然立场坚定,老而弥坚!末将佩服!”于谦咳了几声,苦恼地摇摇头,正准备返回房中,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拍掌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都督吴尝。
吴尝头没戴帽,身穿淡青色便服,脚踏皂底靴,腰挂长剑,口中念道:
“世人皆浊难趋浊,不得清风可奈何!
狂曲一番能众舞,离骚千世与谁歌?
芳花秀木连年少,颓草残根逐日多。
独苦余身形寂寂,应随屈子隐汨罗。”
于谦笑道:“吴将军,今天怎么又借古讽今了?”
吴尝忧伤的道:“于大人,实不相瞒,吴某今天特意来向大人你提出请辞,请大人务必允许吴某解甲归田,不要再拖延再挽留,否则吴某只好自行消失!”
吴尝特意跑来客栈找自己辞官?于谦感到无比愕然,“吴都督不是答应过于某会留下来么?怎么一转身又要走?”
吴尝道:“如今皇上昏庸,小人得势,石亨那老匹夫仗着皇上宠信甚嚣尘上,处处搞针对,弄得吴某无所适从,再待下去实在没意思。想想还是江湖逍遥,江湖险恶不及宦海险恶、人心险恶不及官场险恶,所以决定回江湖去。皇上也同意,就望于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