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从长枪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前面被褥包裹的娘,他好想再看看娘,可是阵阵的眩晕,使他眼前阵阵的发黑。长梦好像要醒了吧,我挡住了枪,若兰姨娘应该不会死了吧娘怎么不说话呢?噩梦要醒了,娘也会没病的,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啊娘!这是梦吗?娘你说话啊!娘!我胸口好疼啊!我困了,明天一觉醒来,还会和娘一起在白云山上看白云宁儿心中笑着,垂下了无力的头。
皇上看着突发的这一切,顿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头崩欲裂,怒火攻心这就是十二年未见的儿子!就这样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自己的士兵刺死在自己的眼前气极而悲、悲极而笑。
皇上刘子贤面目狞狰的哈哈大笑着,拔出身边侍卫佩戴的长剑,剑光一闪,那名自己感觉抓住大好机会的士兵硕大的头颅飞向空中,一腔热血滚滚而出,喷洒在街边的店铺门上,像是给自己的人生结尾,画上一个诧异、惊愕的感叹符。
四周的官兵们鸦雀无声,静悄悄的,只有雪花落在地上“唦唦”作响。
皇上甩下手中带血的长剑,弯腰狂咳几声,又吐出一口黑血,喘了几口气。站起身将手一指宁儿和若兰,说道:“都小心的取下,运回去入殓,上好的楠木大棺。他们身上不允许再多一点的伤,哪怕掉根头发,我也要扒了你们的皮,九族都给我陪葬!还有快去找御医来!”
郭黑这时悠悠的醒了过来,他看到周围的状况,黯然失神。趴在地上聚了点力气,挣扎着带着秋月爬起来,皇上身边的侍卫忙托起秋月将束缚解开,小心的放在刚拆下来的门板上被褥中,又将刚从店中拿来的棉被盖在上面。郭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中尽是哀痛和不甘心,但他忍着!
秋月轻轻地****一声,她并没有醒来,依旧在昏迷着。只是颠簸中,意识使她觉得像是做梦,但又不像是梦,朦朦胧胧中好像是听到了像是刘子贤的声音,于是就半醒半昏迷中发问了一句。
秋月正做着一个梦,梦中和子贤相遇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鲜花盛开的春天。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不停变幻着世间的万物形态、飘飘洒洒的在空中东行,和暖醉人的风轻轻吹着,在满是百合的盛开的绿荫小道上。子贤一袭白衣,拿着折扇轻轻的摇着,向她和宁儿走来,说着:“小月,宁儿,你们受苦了!我来接你们来了,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秋月在梦中甜甜的笑了,但为什么眼角会有晶莹的泪滴。
皇上刘子贤心如狂波巨澜,他缓缓走向门板上的秋月,他不知道秋月做的什么梦,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如何面对秋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和将要做什么但他还是慢慢的掀起被角,望着棉被中千万次在心中常常出现的脸,只是苍白代替了红润,憔悴代替了青春,十二年了!秋月的眼睛紧锁着,眼角的棉被湿了一片,不知是泪流还是雪花打湿。
失魂落魄、满身伤痕的郭黑挤开士兵走出去,皇上没有发话,士兵们都没有任何为难和阻止的行动。郭黑就要走过街头,他停下来忍不住的回头望去,望到了,正在打扫战斗场地的士兵们;正在看着昏睡中秋月的刘子贤皇上;又看到士兵们正小心翼翼的把若兰和宁儿从长枪上分离放入往豪华的楠木棺中郭黑深深的内疚着,他狠狠的看了眼正在边上闭目养神的国师,将他的容貌印在脑子里。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回过头消失在风雪之中。
北风呼啸着,漫天的雪狂舞着,一遍遍覆盖着世间的阴暗和污垢,直到把世间变的一片洁净、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