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一个劲的催促他走快一点。他不说,队长也不敢多问,把赵归一直领到中军帐外。
铜马军的中军帐,就是个临时搭建的小窝棚。队长进去禀报,时间不长,上淮况、齐蓦、张淮等人纷纷走了出来。
举目一瞧,见外面的来人还真是赵归,众人都是一脸的惊讶,问道:“赵将军,你……你怎么来了?”
赵归扫视众人一眼,轻叹口气,扬头说道:“我们进去说吧!”说着话,他率先走进中军帐,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呆愣片刻,也都纷纷跟了进去。
小窝棚里,又闷又热,空气中还飘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赵归皱着眉头,向里面一瞧,只见东山荒秃正躺在里面,身下垫着一层干草,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上身没有穿衣服,缠裹着厚厚的布条。赵归走上前去,弯下腰身,关
切地打量东山荒秃一番,小声呼唤道:“东山将军?东山将军?”
他连续呼唤了好几声,躺在那里的东山荒秃才算有点反应,他慢慢挑起眼帘,双目空洞地看向上方,嗓音沙哑、有气无力地问道:“是……是何人在叫我……”
赵归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东山荒秃竟然伤得如此之重,自己站在他的面前,他都认不出来了。
他转回头,看向上淮况等人。上淮况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现在东山荒秃的情况很不乐观。
齐蓦和张淮双双走上前来,急声问道:“赵将军,你不驻守清渊,怎么来到这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率军杀进来的?清渊现在如何?”
他二人现在是满肚子的疑问,想连珠炮似的发问。赵归看了二人一眼,低垂下头,长叹一声,说道:“清渊……已被汉军占领!”
“什么?”他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清渊丢了?那己方岂不要被彻底困死在这里,再无出路?
“清渊……清渊怎么会被汉军占领的?”
“是我……献城向汉军投的降!”赵归说道。
人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归向刘秀献城投降了,然后现在他又跑到己方大营来,他这不是疯了吗?张淮脸色阴沉地说道:“赵将军,你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我没有在说笑!”赵归说道:“不然,你们认为我一个人,又怎么能通过汉军的封锁,来到这里的?”
“你……”一瞬间,张淮眼珠子因充血而变得涨红,他抬手握住佩剑的剑柄,作势要拔剑。赵归按住他的手臂,说道:“张将军,且先听我把话说完!”
上淮况眯缝凝视着赵归,向张淮那边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他凝声问道:“赵将军,你想说什么?”
“投降吧!”
“你再说一次!”上淮况两眼闪烁出骇然的精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即便上淮将军要问我一百次,一千次,即便要杀了我,我还是要说,投降吧!”赵归毫不退缩地对上上淮况凶狠的眼神。
“你当我真不敢杀你?”上淮况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赵归的衣领子,咬牙说道:“我和东山真是看错了人,竟然把你这贪生怕死、厚颜无耻的小人当成兄弟!”
赵归斩钉截铁地说道:“正因为我把东山将军、上淮将军、齐将军、张将军你等都当成了兄弟,才一人来此,劝你等投降!”
上淮况眼中的凶光更盛,脸颊的横肉突突直蹦,其状像是恨不得把赵归生吞活剥了似的。赵归心里也怕,但他明白,现在怕也没用,必须得把他要说的话说完。他说道:“铜马、重连二军,虽有二十万众,但过半都是疲惫不堪的残兵败将,现被困于此,人困马乏,粮草皆无,孤立无援,又如何能抵御得了如狼似虎的汉军?负隅顽
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上淮将军,这可是二十万人啊,是我们的二十万弟兄啊,你真的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二十万兄弟死在面前吗?”
张淮箭步上前,狠狠推了赵归一把,厉声喝道:“赵归!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会像你一样,向那刘秀小儿摇尾乞怜,俯首称臣?”
赵归反问道:“不然还能怎么办?你们自己说,现被困于此,除了投降,我们还能怎么办?强行突围?即便杀出去了,我们又能去哪?”
张淮气得浑身直哆嗦,但赵归的质问,他也回答不了。
齐蓦低垂下头,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绝望之色。如果赵归不降刘秀,如果清渊还在己方手里,己方真的还有一线希望,起码努努力,突围到清渊,也可暂时保命。
而现在赵归投降,清渊落入刘秀之手,对于己方而言,这仗真的没法再往下打了。见众人都没有说话,赵归喘息了几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萧王仁善,待人宽厚,又贵为王公,还是天下皆知的反莽豪杰,我等向萧王投降,并不丢人,而且以后定能得
到萧王的善待和重用,又何乐而不为呢?”
张淮乐了,气乐的,他抬手指着赵归的鼻子,怒骂道:“厚颜无耻!好你个厚颜无耻的赵归!我今日就杀……”说着话,他又要拔剑。
可就在这时,躺床草甸子上的东山荒秃突然开口说道:“张淮……莫要伤赵归……”“大将军!”人们看到东山荒秃费力地向前挺着脖子,一副要坐起来的样子,众人纷纷惊呼出声,围拢上前,说道:“大将军伤势未愈,快快躺好!”